第65章
营地里并没有因为来了老板就有什么变化。
晚饭是川子弄的, 跟平常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是多了份土豆烧肉。
直到川子来给关跃送饭，言萧才站起来要离开。
她在屋里待了很久, 话却没说几句，很长时间里就这么在他旁边坐着，像是在陪护似的。
有些话彼此心照不宣, 根本没什么好提的。
临出门的时候, 关跃叫住她：“你还是尽快回杭州去。”
他的语气很认真，言萧听不出来是不是在赶人。
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下，说：“我本来也没打算久留。”
假如不是因为朱矛, 她可能现在已经登上飞杭州的飞机了。
关跃几乎当时就想问, 那是因为顾廷宗留下来的？
但忍住了。
言萧走出去了。
天已经快黑, 言萧打了盆水去楼上，洗了脸, 换了身衣服, 刚在床边坐下来，又接到了裴明生的电话。
这次他的语气恢复如常了：“言萧, 你现在怎么样？”
言萧摸着被气候弄的发干的脸，回答：“不怎么样。”
“要我过去吗？”
她好笑：“你过来干什么？”
裴明生在那头停顿了一下, 说：“怕你经受修罗场啊，师兄可以直接过去以工作名义把你接回来。”
虽然是玩笑，但也听得出他语气挺认真的。
言萧直接笑出了声：“难为你这么体贴, 不过没用的, 该来的总会来。”
顾廷宗已经告诉她, 在杭州时她收到的那封来自香港某文保组织的邀请函就是他发来的。现在他又主动联系了裴明生，透露了他身为关跃老板的身份。
很显然，他想出现，是挡不住的。
裴明生在电话里问：“那你就继续待在西北？”
“放心，不会太久的。”
电话挂了，言萧坐了一会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她提提神，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顾廷宗，他没带助理，一个人来的，身上的西装换成了很休闲的开衫，下面穿着贴身柔软的长裤，头发也梳得松松的，这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不请我进去说？”他朝她身后看了看。
言萧只好让他进门，一边问：“东西拿来了？”
顾廷宗提出留她几天，帮他鉴定一下藏品。
她答应了，原因很简单，她欠他的。
“没有，那不急。吃晚饭的时候没见到你，我来看看你。”顾廷宗进门后先打量了一圈四周。
言萧看他一眼：“你是这里的老板，要想住这里的话我可以换地方。”
顾廷宗抬手拦一下：“你就住这儿，女人当然还是适合住在阁楼上。”
言萧冷不丁笑了：“金屋藏娇是么？”
她记得十几年前就有人拿这四个字形容过他们。
顾廷宗看着她，微微皱眉：“别这么敏感，萧萧。”
言萧心想男人分明有时候比女人还敏感，至少她已经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而他自己倒是挺介意的。
她不急不忙地转过身：“我工作很忙的，你有什么藏品尽快拿出来，这地方我待不了多久。”
顾廷宗靠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我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你了是不是？”
言萧侧身让开：“难道还有别的理由？”
“我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你对我是有点怀念的。”
言萧一言不发，被他的话勾起了那段过往。
她的父亲是知名历史学教授，而顾廷宗就是他众多学生中最得意的一个。
她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他是什么场景，只记得他经常去家里拜访，每次眼神都会停留在她身上。
人和人之间的吸引很难说清楚，终于某一天，顾廷宗在阳台上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脸。
那天晚上，言萧被养父叫过去训了很久：“我都看到了，你们不能在一起，你才多大！你们不合适！”
言萧没有反驳，因为的确不合适。
几个月后，养父因为心脏病复发去世。
那时候她的养母身体也已经很不好了，逢此巨变精神都有点恍惚，葬礼上忽然跟她说：“你不该气你爸爸的，说不定他就不会发病。”
言萧告诉她：“医生说爸爸是劳累导致的，我没有气过他。”
但似乎没有用，自那之后，养母总是一次次的提起，甚至渐渐有了责怪的意思，口气也越来越不好。
言萧于是不再辩解，如果这样能让她好受点，那就这样吧。
可情形没有好转，没多久，养母也去世了。
甚至在临终前，当着病床前医生护士的面，她都还在怨怪言萧。
一个被称呼为二叔的男人成了言萧的监护人，实际上顶多也就见过两次面。
没多久外面就有了传言，她还没成年就跟一个大她十几岁的老男人混在了一起，气死了养父母。那个二叔管她叫白眼狼，义正言辞地把她赶出了门。
言萧身无分文，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学校，只能睡桥洞。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一个人可以穷到那样的地步，比书里看的，电影里演的任何一种都要难以忍受。
顾廷宗后来在大街上找到了她，她很狼狈，在寒风里穿得很单薄，和几个小混混走在一起。
言萧被他拽上车，关车门的时候不小心夹到了手，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
顾廷宗皱眉：“别跟那群人混在一起了，你都学会说脏话了。
言萧看着他：“史籍里‘竖子’、‘叱嗟，尔母婢也’都是骂人的话，怎么骂直白点就不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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