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过来的李赫宰把这段对峙听了个囫囵,心里骄傲得不行。
李东海说完,又扭头朝急匆匆赶过来的保安使了个眼色,看着他把不太清醒的男人架着胳膊送了出去。
一场小插曲过后,演出迅速恢复正常。直到结束,都再无意外。演员们后半段战战兢兢,但也还是敬业地完成了这场戏。
戏其实没看进去多少。李赫宰脑子里几乎全是刚才主动去警告别人的李东海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家门像是一道奇妙的开关。门里面,他们两个人是你侬我侬的小情侣,甚至李东海在生理层面展现出的一贯还是臣服的姿态。而走出那道门,一个是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演员,不卑不亢地请闹事儿的人离开剧场;一个是课堂上不苟言笑的严肃老师,给所有不遵守规则的学生挂科。
这样反差的身份感,使他觉得新鲜。李东海性格里总有他挖掘不完的、与众不同的一面。这也许将成为他余生最重要的一门功课。他丝毫不肯懈怠,只想专心致志陪他到老。
“你去门口等我呗,我去打声招呼。”
距离这句话说出口,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李赫宰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招呼需要打这么久。但他也不敢催促,只能无聊地坐在车里玩手机,焦急地等着人出来。
时针转了几乎一圈,夜深极了,他们一行人才从后台谈笑着出来。李东海以前在剧院里习惯独来独往,但最近不知怎么,他突然发现和同事们呆在一起感觉也很好。或许真的是受了枕边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开始试着接受正常的社交活动,不再抵触和抗拒。
生活中的一切都变得没那么使他恐惧和不自在。诸多令他放不下吃药的理由,似乎正一点一点被全新的习惯所消磨。他能明显体会到自己对药物的需求感在降低,同时他迫不及待想分享这份欣喜。
目送同事们离开,李东海故意靠在门边,眼神不太自然地望向李赫宰的车。
车里的人对上他的注视,读懂了他的心思。李赫宰从车里下来,不紧不慢地踱步过去,停在李东海面前,“先生,今晚一个人吗?”
李东海听见这似曾相识的台词,思绪一下子飞回他们偷偷在一起那段时间。他当时以为,那样就足够快乐了。他将他后来所有的贪心和占有欲,全都归咎于眼前这位让人上瘾的男人。
他干脆忍着笑意陪他继续胡闹,“约我啊?我很贵的。”
直到两个人没羞没臊地借着夜色的掩护抱在一起,李赫宰才说道,“付不起我可以慢慢还,还一辈子好不好?”
李东海却没有再按原先的剧本回答他,他看着爱人的眼睛,认真地说了句全新的词儿。
“先欠着,等八十岁了再找你要。”
上了车,李东海闲得无聊,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今天的戏怎么样?”
“还行,”,李赫宰担心这个回答不够真诚,又急忙回忆了一遍脑海中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印象,“有一个男演员,挺有意思的。”
“李老师看上那个了?我帮你牵个线。”
李赫宰故意装作没听懂他语气里的揶揄,仍旧不解风情地回答,“就是第一幕里演丈夫的那个。”
李东海一口气憋了半天,“比我还好吗?这戏以前我也演过。”
“我知道,我来看过你。”,诡计得逞的人笑得开怀,“逗你呢,哪有比你好的。”
李赫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敲了敲方向盘,微微正色道,“说真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以前遇到过吗?”
“当然啊。见多了。尤其刚开始演戏那会儿,总有一些好事儿的观众,来也不为别的,就挑你刺儿。台上演员要是哪句台词吃了螺丝,站起来就骂人,就差像以前的戏班子一样被砸鸡蛋菜叶子了。”
这些事情现在说起来都轻轻松松。可当时站在台上,那滋味儿到底有多不好受,外人怕是怎么也想象不到。李赫宰假设地想,要是当年自己也在观众席上,他敢不敢像今天的李东海一样,挺身而出,公然向闹事的人叫板?
他没想出答案。
他们不能不承认剧场艺术的小众性和局限性。演员们未必一定要梦想成为什么,他们只是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糊口方式罢了。
李东海见他沉默不说话,怕他又在为自己瞎心疼,着急解释道,“哎呀,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记不清了,早没事儿了。”
甭管一个人的时候多难,好在都过去了。少年人喜欢谈未来可期,中年人只够爱眼前所爱。
“你最近,在戒烟?”,车里的气味清新,李东海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李赫宰吸烟了。
“不是,我本来也不怎么抽烟,当时只是为了......”,说到关键部分,他瞄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人,“为了搭讪你。”
“神经病,学点好的行不行,”,李东海嫌弃地回瞪了他一眼,接着试探性地问道,“不过车里这么干净,搞得我也不好意思抽烟。不然我戒掉吧?”
是一语双关的问句。
李赫宰由衷点头,“嗯。”
“是不是等这句呢?”
李赫宰再次由衷点头,“嗯!”
“惊喜”来临的那天早晨,李东海的心情一点儿也不好。那之前好长一段时间,他晚上总是偷偷看那个傻瓜给自己写的剧本,台词几乎都会背了,还没等到李赫宰的邀约。熬夜加上一点点的焦虑,让他在大清早被喊醒以后,发现自己的脸上起了一个红肿的痘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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