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吾醒来的时候是早晨的七点二十五分，室内一片昏暗，零星的阳光自窗帘间洒进来，距离国际刑警的内部会议还有三十五分钟。
凌晨三点他才从造船厂返回酒店，此时仍旧有些困倦，但他和汉森达成了旁听会议的协定，现在不得不起床了。
会议是线上的形式。他登入汉森发来的通讯网址，屏幕上顿时跳出了多个窗口：右上角的是水静市国际刑警大楼的会议厅，前排零星地坐了几个人；左上和右下仍旧是黑屏；左下则是模糊的人影——由于凑得太近，镜头里只有上半身的深蓝色t恤，胳膊白皙，右手缠着绷带。
“能看到吗，克洛艾？”女孩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唔……有点模糊。”
人影晃动，随即后退了一些，俐俐的面孔出现在了镜头里。大约是刚刚运动回来，她的气息有些不稳，两颊泛着绯红。
“现在呢？”她的脸几乎是怼着镜头，近得能看清每一根睫毛。大吾的手指猝然一僵，喉咙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刚刚起身，原本打算去洗漱，屏幕上的小姑娘却让他临时改变了计划。
笔记本的前置镜头沾了灰尘，俐俐擦拭了几下，吹去表面的浮尘，随后坐了回去。从背景来看，她正坐在旅馆地下的餐厅包间里。
“哦！能看到。”会议室内的人挥了挥手，“你经历了什么？脸特别红，真是引人遐想。”
“晨练，你在想什么？”她把手伸向脑后，重新扎好了头发，“昨晚我吃了夜宵，不运动不行。”
“你竟然会吃夜宵……”
“偶尔。我长胖了吗？”
克洛艾走到荧幕前方，抱臂观察了一会儿：“看不出，你做个鬼脸看看。”
“鬼脸啊……”她想了想，捏着脸颊向下拉扯，咧嘴，伸舌，眼球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 ゲン！ゲン！”
“是耿鬼！”会议厅内响起了一片笑声。的确活灵活现，大吾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没有，没长胖。”克洛艾笑得站不稳，倒退几步，在第一排坐了下来，“脸上还是那么点肉嘛。”
双方都不知道第三方在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现在才几点呀。”俐俐揉了揉脸颊，觉得不够，把托帕抱了过来，脸埋在它头顶的软毛里蹭了一蹭。
“七点半。”克洛艾撕开巧克力的包装，“上头让我过来检查线路，我早饭都没吃。”
“汉森先生也让我……啊，谢谢。”老板送来了早饭，托帕跳到了一边，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出现在了镜头里。克洛艾吸了吸鼻子：“过分啊，你是打算做吃播吗？”
几名后辈跟着起哄。俐俐顿住筷子：“那我关镜头了？”
“别了，让他们观摩一下吧。”克洛艾向后指了指，“都没见过你，对你好奇得很。”
“别后悔啊。”俐俐在托盘里看了看，拎起一串关东煮，在镜头面前反复摇晃，“是北极翅，啊……它特别、特别香。”
会议厅里哀嚎一片：“我也想吃……”
俐俐抿着嘴笑，向他们一一展示托盘的食物：“这里有蒸蛋、炸虾、纳豆、味增汤、乌冬面……唔，太多了。”她转过头，“铁线松，你吃乌冬面吗？”
“ノク！”
她把乌冬面递过去，坐回桌前，又夹起一只金灿灿的炸虾：“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好过分啊前辈——”哀嚎声更大了，
俐俐举起炸虾，对着镜头晃了晃，手中忽然一轻，抬头一看，筷子已经空了。她站起身，撑着椅背往下看，超能妙喵正躲在后面的座位里大快朵颐，半截虾尾巴露在牙齿外面。
托帕抹了抹嘴边的碎屑，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往上一看，对上了一双幽幽的双眼。它吓得“喵”了一声，飞快地钻到了座位底下。俐俐伸手一捞，指尖和皮毛擦过，抓了一个空。
她叹了口气，转身坐下，夹起了另一只虾，正要对着镜头展示，发现火恐龙正蹲在对面的座位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想吃？”
它咽了一下喉咙，点了点头。
“……过来吧。”炸虾只有两只，这下倒是她没得吃了。
火恐龙挪到她身边，叼走炸虾，一边咀嚼一边瞥着屏幕。克洛艾正问着“你什么时候捉的火恐龙”，它凑上去，在屏幕上发现了自己的面孔，眉头皱起，喉咙鼓了一下。
俐俐见状不对，立刻按住它的爪子：“别喷，泥石流——”
一个饱嗝冲口而出，连带着喷出一股乌黑的烟气，正面怼在了俐俐的脸上。干净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黑漆漆的颜色。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会议厅里笑成了一片。俐俐拿起纸巾，就着溜溜糖球的水流，一点一点地擦去脸上的焦灰：“抱歉，它还不是特别听话。”
克洛艾边笑边问：“你刚才叫它什么？”
“泥石流。”
几个人又开始笑，随即有人提问：“您的宝可梦……为什么一直用石头命名？”
“因为喜欢。”
克洛艾哦了一声：“喜欢谁啊？”
俐俐瞪了她一眼，还没开口，另一位后辈八卦道：“前辈有喜欢的人吗？”
她咬下整块的北极翅，含糊应道：“你们真当我在直播呀。”
“咦？不是吗？”
俐俐咽下食物，用竹签戳了戳镜头：“那得给我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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