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姓老者瞧都没瞧王永斗一眼，直接对着王兆铭说道，“大人身为户部堂官，朝廷施政若有不足，完全可以秉公进谏，何必和乱臣贼子搅在一块，毁了蒲州王氏的名声呢？”
眼看宋姓老者越说越不像话，只差骂自己父子欺世盗名，是王家不肖子孙，王永斗再也忍受不住，冷笑着说道，“宋先生真是糊涂了，我等晋人在朝中遭受刁难排挤，就是因为宋先生这样凡事想着退让的糊涂人太多了。”
“你，”宋姓老者辈分极高，和王崇古是一辈的人，虽然在仕途上没有多大建树，书画上却是宗师级人物。平日里倚老卖老，也有许多人买他的帐，无形中就把自己看的很高。现在被王永斗这个小辈当众办了难堪，宋姓老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宋姓老者张口结舌，王永斗却不肯饶他，“宋先生是想说自己很冤枉吗？宋先生身为御史，本该在都察院会议上为本省据理力争，可宋先生扪心自问，你做到了吗？”在朱由校的撺掇下，都察院现在就是个争斗场，各省御史为了家乡利益，时而联合时而对抗，几乎天天都在进行利益角逐。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御史都能适应这种赤裸裸的利益争夺的，像宋姓老者，善于书画，却拙于争斗，只能在都察院当个举手机器。
王永斗话一出口，宋姓老者脸上就再也挂不住了，恶狠狠的丢下一句“竖子无礼”，转身狼狈离去。
他这一走，在座的一些客人也起身告辞。
王家父子执意挽留，可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这些客人都是谦谦君子深受圣人教诲，让别人火中取粟的念头如出一辙，真想和王家同生共死和皇帝拼个你死我活的却没一个。眼看宋姓老者已经把遮羞布拆穿，大家伙都起了明哲保身的念头。
转眼之间，房间里面就只剩下王家父子二人。
王兆铭盯着儿子看了半晌，苦笑着摇摇头，“今天的事情，做的太过了。”若不是王永斗把宋姓老者弄得太过难堪，客人们也不会一下子走的精光。
王永斗黑着脸不肯服软，“姓宋的倚老卖老，实在可恶。”即便我不办姓宋的难堪，事情也会被搅黄。
王兆铭叹了口气，不再在过去的事情上纠缠，“他那里是在倚老卖老，明明是鬼迷心窍，想踩着我们父子上位。”
王永斗不解。
王兆铭解释道，“他名声虽大，仕途上却没有建树，临到老了，侥幸得到个御史职务，能够在都察院会议上为家乡出力，就想着拉拢人手自称一派。”
王永斗这才明白宋姓老者的想法，却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个老东西，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运作他做御史。”
朱由校当初清查都察院，一干御史全都被撵了出去，为了方便操纵朝政，就定下了各省平均任命御史的制度。
圣旨一下，各省官员就开始大展灵通，王兆铭觉得御史职位虽小，用途却大，就争取了一个山西省的御史指标。
指标争取到手了，王兆铭才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合适的御史人选，不是王家找不来人，而是王兆铭心怀私心，不想让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出头。
思来想去。王兆铭就看中了生性淡泊的宋姓老者身上。把这位原本没想再次出山的老先生推了出来，担任了山西籍御史。
只是，王兆铭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淡泊名利的书画大家，临到老了却志在千里，和自己对抗起来。
被宋姓老者的行动触动心事，王兆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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