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顶天，盛夏了。
陈杨非说要吃小布丁，季北陪着，两个人站在雅林门口，一人一只白棍子。
自打见了廉泽，陈杨就有些奇怪。吃到一半，明晃晃的日光里，他突然问季北：“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也会喜欢女生。”
季北愣了，咽下口里的雪糕，傻傻地回：“突然怎么了？”
陈杨表情淡淡的，像在谈论天气：“廉泽喜欢你，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他那都是瞎闹，你别理。”
“你……”陈杨干气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总之，你得试试看女生。刘宇燃是个骗子，不能赔太多给他。”
季北想起最开始陈杨跟他介绍刘宇燃时的夸赞，觉得好笑。
“你以前夸死他了都。”
“那是没牵扯到你。”陈杨翻了个白眼，“他对朋友还行。”
季北绕来绕去，就是没回陈杨关于女生的话。他舔了最后一口雪糕，试着在脑中勾画了一下女生的胴体，心情有些复杂。
“你交过女朋友没。”
季北跟廉泽定期在快餐店里看书，季北问了一句。
对面的廉泽被呛得猛咳了起来，面红耳赤地回道：“你干嘛？”
“我问问。”季北很淡定。
“我没。”廉泽说完，又紧张起来，“你不会想找女朋友吧？”
“我也没。”季北回了前半句，没回后半句。
“靠。”廉泽低骂一声，“你别想了，我来不及变性了。”
季北睨他一眼，“我找也不可能找你这种一米九的。”
“性都变了，我还怕截骨。”
“……”
过去好几分钟，廉泽像是有话要说，书还停在那页，坐立不安的，看得季北也专心不了，按了廉泽前面的书：“有屁就放。”
廉泽咳了一下，他的头发长长了，戾气退掉一些，像个隔壁会出现的大男孩。
“暑假不是还长嘛，”廉泽没看季北，“我想着，要不我们出去旅个游。”
店里冷气很强，季北很放松地靠在座椅后背上，廉泽的窘迫让他莫名其妙。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借钱。”季北笑着说，“走啊，去哪。”
廉泽没料到季北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会，开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你想去哪儿。”
“我随便，凉快点的地吧。”
夏天实在太长了。
司徒易又飞去了大洋彼岸，陈杨家里不放人，沉着脸听了季北的旅游计划，一句“你把小爷的话当屁听了”打发了他。
廉泽和季北把目的地定在长白山，准确来说，是廉泽选好了长白山，一个劲地追问季北“可以吗”，季北连长白山在哪儿都不知道，假装看了看廉泽准备充足的功课，回一个“好”字。
出发的前一晚，季北准备早睡，随便拿着手机刷着，一条陌生短信进来。
短信只有一张照片，是刘宇燃家的阳台，昏暗的，只有外面几盏别户人家的灯隐约照亮着。
没有任何配字。
季北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别样的约炮短信，他盯着照片看了一会，隐约在黑色玻璃的倒影上看见刘宇燃的身影。
他一个人躺在地毯上，偏着头，手指尖都透着寂寞的气味。
季北在拉黑的图标上犹豫着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在电影院的那晚，被荧幕照亮的刘宇燃的脸庞。他似乎天生有这种蛊惑人心的能力，不知是计算，还是真心，让人猜来猜去，着实累得很。
季北关了手机。他在梦里只看见了皑皑白雪覆盖的巨大山脉。
季北和廉泽订的机票，季北第一次坐飞机，不清楚流程，有点紧张。廉泽跟在身边，帮他托运好行李，取好登机牌，跟在他身后过安检，最后到登机口前还笑眯眯地问季北渴不渴饿不饿。
季北摇头，汗毛都有点倒竖，隐约感觉廉泽有点不一样，具体又说不出来。
座位是三人的，廉泽走在季北后面，说：“你坐窗边。”
起飞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不适感让季北恐慌了起来。坐在旁边的廉泽抓住他的手，轻声说：“别怕。”
天空的蓝和海的蓝又完全不一样，白云的白化在里面，轻巧，透明，有空调冷气的味道。
季北入神地看了很久，没注意到廉泽没放开的手，等他睡过去的时候，两个人的手还是牵着。
他是被廉泽叫醒的。
所幸季北睡得沉，没感受到降落时逼死人的失重感和气压。他醒了，耳朵隐隐作痛，廉泽已经拎好了行李，丢了一件外套过来。“这里冷。”
确实冷，窗户上已经结了一层细细的白雾。
季北套上，打了个哈欠。廉泽像领孩子一样，又牵了他的手，跟着人群往外走。
季北觉出不对了：“牵我干嘛？”
“怕你丢了。”廉泽头也没回。
“松开。”季北挣不开。
廉泽嘿了一声：“不松。”
一机舱的人，顺着机场通路出去，季北觉得万分丢人，几乎要用指甲去掐他，“你给我放咯。”
廉泽看季北真的急了，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那你跟紧我。”
季北跟得很紧，寸步不离地一路跟着廉泽进了宾馆。他没出过什么远门，他妈也是听说跟廉泽去才点的头。
廉泽一个人提两个行李箱，季北拎着两个人的包，本来还很不好意思，进了房间，瞬间脸黑了。
“你订的大床房？”
季北跟那张大床面面相觑。
“啊？”廉泽放了箱子，差点撞到门框，“房源紧张，你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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