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匆忙的脚步声在耳边落停, 白衣女子已然跪伏在地。体内真气胡乱窜得程涟笙眼冒金星，费力地支起了身子，抬眸望去。
亭外身影隐在背光处不甚分明，模糊得只能瞧见一个熟悉至极的轮廓, 可那目光却直直盯着跪伏在地的白衣女子，尖锐得如同一把利剑。
程涟笙一怔，以为自己眼花, 低头揉了揉眼，口中唤道：“汐瑶。”
楚汐瑶听到唤声，方自那女子身上收回目光，定定地望向程涟笙。
清澈如水的眼眶中, 微微泛着些许红意, 有陌生的压抑感自那双美眸中铺散开来，迫得程涟笙又是一怔。
“汐瑶......”程涟笙喃喃着站起身来，走过去, 靠近她, 将她拢在怀中。
随着那温暖的身子靠拢，楚汐瑶清晰地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脂粉气息扑鼻而来。心一路往下沉去，有隐约的杀气浮现在眉眼, 混杂着漫天的寒意，几乎欲将视线中的人皆数撕裂。
见状, 李炎阳连忙垂下了头, 面上满是忧色, 抬起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李筱月。
李筱月自然有所觉察, 却也未说什么，只微微摇首示意李炎阳莫要开口。
一阵爽朗的笑声在此刻突兀响起。
“拜见和慕殿下。”楚贤似是恍若未觉，笑着将沉默打破，躬身行了一礼。
楚汐瑶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动了动唇：“回府。”
没了平日里软糯温柔的话音，出口的语气只剩下冰冷。
阳光明媚，普照大地，分明是舒适温暖的秋日午后，可九王府的后花园中，却冷得宛若冰窖。
一路无言。
上了凤驾，楚汐瑶微微阖了眼，并不去看程涟笙，面色略沉。
程涟笙心下忐忑，往她身旁凑了凑，执起她冰冰凉的手，小声唤道：“汐瑶。”
楚汐瑶悄无声息地自程涟笙手中抽回了手，依旧阖着眼，不发一言。
程涟笙心中恐慌加剧，一把将楚汐瑶圈进怀里，闷声喃道：“汐瑶，我错了嘛，你不要不理我。”
她实际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懂楚汐瑶缘何会生这样大的气。
但她知道，楚汐瑶在生气，这个时候认错总归是错不了的。
鼻息间浓重的脂粉气弥漫，楚汐瑶别开脸去，沉寂半晌，方开口道：“错在何处？”
程涟笙闻言一愣，脑中乱作一团：“错在......错在......”她哪里说得上来错在何处。
楚汐瑶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奋力挣了挣身子，试图离开那个满是脂粉气的怀抱，像是气急，整个人都在此刻不自觉发起颤来。
见楚汐瑶如此反常，程涟笙惶恐极了，更紧地扣住了她，似是要将她按进自己身体，委屈地低喃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楚汐瑶抿紧了唇，身子僵直，隐忍着不说话。
程涟笙第一回见楚汐瑶这样生气，只觉心在疼，浑身都在疼，疼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可她还是强打着精神紧紧抱着楚汐瑶，用滚烫的唇，不断亲吻眼前人此时冰冷的侧脸轮廓，软言哄着：“汐瑶，我的小汐瑶，不要生气好不好......”
落在脸颊边的吻，温柔细致，楚汐瑶不再挣扎，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然后微微阖上眼，掩去了眸底正在翻涌而上的白色雾气。
程涟笙看着怀中人逐渐柔软的脸部线条，紧锁的眉眼终是舒展开来。正待开口询问自己错在何处，忽然眸光一暗，双手软软地松开了怀抱，直直朝地上倒去。
“涟笙！”
不过眨眼的功夫，楚汐瑶已伸手抱住了程涟笙，望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与满额的薄薄细汗，原先眸光中的情绪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惧色。
*
程涟笙睁开眼时，窗外已是暮色四起，她蹙了蹙眉，之前在凤驾中的情景浮现在脑海。
怎么又晕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长叹出一口气，程涟笙方试着动了动身子，耳畔便有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主子醒了！”
与此同时，一张熟悉的面靥出现在了她面前，跟着又有一张脸闪现出来，是兰博基尼。
程涟笙怔怔望了二人片刻，哑声问道：“汐瑶呢？”
“陛下身子不适，殿下入宫去了。”兰博如是说道。
程涟笙一惊：“什么？”连忙支起身子：“让开让开，我要入宫！”
基尼却在此时将她按住：“主子且慢。”
“慢什么慢！”程涟笙一掌拍开她的手，掀开锦被焦躁道：“父王身子不适我怎么能躺在这里睡觉！”
基尼蓦然吃痛，神色微微一诧，却也未做多想，只当主子是因一时慌乱，下手不知轻重。
“殿下方才着人来传话，说陛下无碍，吩咐奴与基尼在此等候主子醒来。”
程涟笙正要下床，听兰博这么一说，动作慢了下来，松了口气道：“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兰博听她声音中气十足，放心地笑了笑：“看来长史大人说的不错，主子确无大碍。”
程涟笙闻言，下意识将注意力移到了自己的身体上，觉得不仅浑身的不适感全无，好似还比原来更有力些，只有手肘处隐隐还存有一丝隐痛。她又抬手摸了摸颈后，发现除了按起来有些疼外，也没什么异样。她微微侧身，与兰博道：“兰博，帮我看看脖子后面肿不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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