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天气变得闷热非常, 可程涟笙却并未因此松怠下来, 大肆收集古董，一刻不停。
寻思着太大件的古董不好带, 她专收小件, 其中以玉为主。虽说当世最为珍贵的两块玉，已在她和楚汐瑶身上, 但那两块玉作为她二人间的定情物，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拿到后世去拍卖的。
自楚怀霖堕马后, 楚汐瑶入宫探视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这日楚汐瑶回到府中，程涟笙正在书房鼓捣她的那些玉石。
见楚汐瑶入室，程涟笙连忙起身去迎她，微凉的身子馨香扑鼻，这一旦抱上了, 便再不舍放手。
“父王怎么样？”程涟笙一手揽着楚汐瑶, 一手执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上, 触面的凉意柔滑细润, 比用浸过凉水的锦帕敷面还要舒服。
“好些了。”
楚汐瑶嘴角抿着浅浅的弧度，指尖轻柔地摩挲过她的唇，柔声道：“父王年岁已长，腿伤便要好得慢些。我想着, 待到入秋后, 再与他言明此事, 可好？”
程涟笙点点头：“晚些和他说吧，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
她虽归心似箭，却也真心实意把楚怀霖当成自己的父亲，想要尽可能多陪他一段时日。她很清楚，照楚怀霖爱女如命的性子，倘若提前将楚汐瑶能够避开劫数的事情告知于他，只怕他会迫不及待地将她们轰走，一日都不让她们多留。
楚汐瑶眼神描绘着程涟笙棱角分明的轮廓，眸色愈发柔软：“近些时日宫中事务颇多，少了时间陪你，你可怨我？”
“我怎么会怨你？”程涟笙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啄，咧着嘴笑道：“等你跟我回了现代，你想忙都没得忙了。”
楚汐瑶却是眉梢微微一扬：“许会更忙。”
“到了后世，你什么都不懂，有什么好忙的？”程涟笙拧起眉头，神色略有不解。
楚汐瑶低低一笑，缓缓道：“正因什么都不懂，才要忙。”
程涟笙一怔，旋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笃定道：“你那么聪明，哪里需要忙那些。”顿了顿，放下她的手，双手揽住她，眉眼弯弯地道：“我最好你什么都不学，生活不能自理，那样你就会更依赖我，时时刻刻都需要我。”
楚汐瑶柔顺地贴了过去，抬手抱住她的腰肢，心上像有什么随着她的话语流淌过，暖暖的，润润的。
二人抱在一处，偶有轻声细语，不多时，宾利来请二位殿下前去用膳，二人方携手往膳厅去。
过午不久，相府来了位舅舅，他一入府，便直寻着殿下有事禀报，瞧起来颇为紧急。
楚汐瑶要务在身，程涟笙便也不打搅，兀自入了后院的水榭乘凉。
夏季午后炎热，然水榭却是临池而建，清风拂过池面阵阵吹来，虽比不得后世的空调与风扇，却也比古代闷热不透风的室内凉爽许多。
困意来袭，程涟笙渐渐睡去。
书房中。
贺敏跪坐在书案前，将查证楚怀霖堕马案的前后经过一一禀明，一并还呈上了证物：“若非查明，臣也不敢妄言。”
贺敏，贺穆的小儿子，衣饰低调，容貌普通，从不出入王宫，入驸马府的次数亦是十分有限。旁人只知贺敏是为和慕公主最小的舅舅，终日游手好闲，不问宫中与府中事，却不知他实乃骁骑大将军与和慕公主暗中培养的暗史首领，负责暗杀与刺探等一应事务。
楚汐瑶细细瞧过证物，抬手扶住额，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良久，她叹息道：“孤千算万算，竟算不到是父王自己堕的马。”
御驾回宫后，楚汐瑶即刻示意贺敏前去围猎场查探，贺敏办事雷厉风行，围猎场何其大，可他仅在一月内便寻到了掉落在石缝中用来惊马的针，连那匹被处死已然腐烂的马亦是被翻了出来，找到了马腹上不甚显眼的针眼。
“好在陛下置于履中的针不算太厉，未真正刺穿马腹，如若不然，陛下恐要将肋摔断。”
贺敏垂着眸，神色恭谨从容：“父亲知晓陛下拿性命做赌注，一时气急，本欲入宫寻陛下理论，被大哥拦下了。”
楚汐瑶叹了口气，眉心微锁：“如何理论？倘若父王问及何人主查此案，外祖该如何应对？”
贺敏低了低头道：“是。”
“父王真是......”楚汐瑶想说什么，却又语塞。
她极少有这样不冷静的时候，但一想到父王为逼自己监国，连自伤都做出来了，当下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贺敏见她少见地有些焦虑，便出言宽解道：“陛下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不过为让殿下提前监国，届时能顺理成章继位。”
“孤只怕，还有下回。”楚汐瑶阖了阖眸，轻声喃道：“若父王还存了心要伤自己，该如何？”
那就只有监国了，然后继位，贺敏这样想，但不敢说。
未时一过，贺敏便走了。
楚汐瑶入到水榭时，程涟笙正在亭内靠着冰桶睡得正香。
楚汐瑶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旁，见她倚着冰桶仍热出一身细汗，便从袖拢中掏出锦帕，替她拭去额间的汗珠，而后又将十七唤了来，趁她深睡为她渡息平衡内里。
直到将近傍晚，程涟笙方迷迷糊糊醒来，双眼睁开，入目的便是楚汐瑶坐在她身旁，低着头剥葡萄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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