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恒只是笑笑，不答话。
卓敏琪又道：“樊楼是个销金窟，你那六十两银子，一年的薪俸，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到。你可知行首出场子是何等盛况，打茶围的要么是达官贵人，要么是才子文人，敢问戴公子您是达官贵人呢，还是才子文人呢？”
戴恒微微苦笑，说道：“两者都不是。”
“那些都是国中大名士，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去打茶围，不是空落个笑话吗？”
“老板娘子，我也想领略一下名士风采。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刚才还在嬉笑不已的卓敏琪蓦然愣住了。戴恒说的最后两句词，她以前从未听过，但她听得出这两句不是凡品。
卓敏琪问道：“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这两句可有出处？”
上辈子这种话听得多了，你问我出处，我哪记得！
“并无出处。我是有感而发，脱口而出。”
“没想到你也不是胸无点墨之辈。”卓敏琪抿嘴微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你敢赌吗？“
戴恒不大服气地回道：“如何不敢，怎么个赌法？”
卓敏琪笑道：“如果你打茶围真能脱颖而出，你要的那六十两算我送你。”
戴恒心想：老板娘你这买卖也不算亏，我六十两银子消费在樊楼，不还是进了老板你的腰包，当然楚歆也要分走一部分。
卓敏琪继续道：“如果你打茶围铩羽而归，一年薪俸不光没了，还要在樊楼扮一天女装。”
啥！你这老娘们怎么也恶趣味满满！
戴恒道：“老板，我好歹也是护院统领，换个别的吧。扮女装不好，以后在那帮护院那抬不起头来了。”
卓敏琪好像根本没听戴恒说什么，一边打量着戴恒，一边说道：“你这小模样扮女装应该也不错，我还真的很期待呢。就赌这个，怎么，反悔了？刚你答应赌了的。”
戴恒心一横，当即说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两人吃完饭，卓敏琪就去账上给戴恒支了六十两银子。戴恒收了银子就出门上街去了。
他先是找到一家典当铺子，合身买了一件九成新的明黄色绸缎衣服。旧衣仍寄存在典铺里，直接穿了新衣，在街坊行走，演练一下读书人的斯文模样。看着日头西斜，戴恒找了个洗澡堂子，沐浴一番，还跟汴梁的老少爷们在池子里侃了会大山，又请澡堂里的伙计给净了面。
舒舒服服泡完澡后，戴恒换上了新买的锦衣，头上还戴了一片毡巾。戴恒本就身长八尺，生得风姿卓秀，风流韵致。昔日赳赳武夫，摇身一变，成了偏偏公子。果然是人靠衣装，换身行头，气质就截然不同了。
从澡堂出来已是傍晚时分，估摸着清音楼这边打茶围快开始了，就散着步往樊楼方向走去。
到了樊楼前院正门口，看到赫老三和赵春涛俩人站在门口，今天是这二位轮值门卫。
第一次进樊楼要先“点花茶”，相当于买门票。进门点这杯花茶的钱由客人看着给，但按照樊楼不成文的规矩，一般不低于五两银子，这门卫除站岗以外，还负责收“点花茶”的钱。
赫老三和赵春涛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暮色之下，瞧不真切，只看着面善，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之间，都没把这位跟自己的上司、每日黑衣束装的护院头子联想到一起。
赫老三满脸堆笑：“哎呦，这位大少爷里边请，我瞅您眼熟，莫非经常逛我樊楼？”
赵春涛附和着：“大少爷一位，里边请！”
“你俩干逑呢，一唱一和的。”戴恒对付这俩哼哈二将，尽显英雄本色，“点花茶要五两银子对不？这是五两，你拿好了。”
俩护卫愣了一下，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这长相，仔细一看，是戴统领！
赫老三和赵春涛看着人五人六的戴恒，实在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也不给上司留面子。
赫老三边笑边道：“呦，头儿，您穿得人模狗样的，来逛院子啊！哈哈哈。”
戴恒骂道：“滚蛋！别他妈笑了。老子今天的身份就是恩客。花茶钱拿好了。”
赵春涛拿过一杯花茶，递给戴恒，笑道：“哥，这花茶您喝了，钱不用给了。”
“那怎么行，不能乱了院里的规矩。”戴恒执意要给。
赵春涛道：“哥，常来的熟客不给花茶钱，也是有的。要论熟客，这里头客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您熟啊！”
“行吧，只要不乱规矩。”戴恒懒得跟他俩废话了，不要就不要吧，还省下五两银子。“楚歆姑娘回来了吗？”
“过晌楚行首被秦尚书府上人接走，现在还没回来。”
“这个点儿还没回来，清音楼打茶围都要开始了吧。”
“先打着呗，估摸着楚行首也快回来了。”
“嗯，好，你俩好好在这站好喽，别东倒西歪得没个人样，我进去了。”说完，饮了一口花茶，戴恒就以恩客身份踏入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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