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裔对她这种不可理喻的发神经状态没有兴趣，用人类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脑子坏掉的疯子。
况且，她还不止是脑子坏掉了。
沐白裔揉搓着指尖化为灰烬的傀丝，微风一吹，韩松月身前一缕细如发丝的丝线无声地消散在空中。
她的心脏、肝脏……体内的一切都在悄然败坏着，然而她却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的样子。
“小雅！杀了她！去杀掉这个害你变成这副模样的人！”韩松月阴戾地下达命令。
眼前披头散发的怪物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凶横的低吼声，只见它一口咬过自己手臂，一大片血液潺潺流出。
那些血液漂浮在半空中，凝结成无数个尖利的暗红色血锥，猛地冲沐白裔飞射而去。与此同时，它身形敏捷地飞冲而来，两只似爪状的手胡乱挥舞着。
傀骨纵身挡在前方，手握骨刃，抵挡迅猛飞来的血锥。谁知在骨刃即将触碰血锥的前一秒，所有血锥居然诡异地转了个弯，绕过阻碍，直冲向身后的沐白裔。
是王丹雅手中的血线改变了血锥飞行的方向。
这一次，傀支瞬间化出柔韧的枝条眨眼睛编织成一个半人高的护盾，将这些危险的血锥尽数挡下来。
还不忘冲着傀骨的方向轻嗤一声，轻蔑和鄙夷之意如此明显。
沐白裔伸手摸了一下傀支自动伸过来的脑袋，以示表扬。
在傀骨一把掐住王丹雅的脖子，准备捏爆她的脑袋时，韩松月忽然惊叫出声：
“沐白裔！你真敢杀她吗？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她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而反抗我，她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没想到沐白裔身边的人如此厉害，她远远低估了他们的实力，但要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王丹雅如此轻易被杀掉，她还是做不到。
沐白裔抬手，傀骨一改灭杀的举动，变为把王丹雅束缚起来，用数根骨钉重新钉入她的四肢关节，封住她的行动。
“你好像并不希望看着她死呢，这有什么关系吗？从你拿出那根骨钉的那一刻，她本来就死啊！”
沐白裔神色淡然，她阻拦傀骨的行为也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而是她忽然想起来，她还需要证明一件事。
“对了，她现在这副样子，你是怎么让她听话的？”
王丹雅此时全身被病毒侵染，红白交错的眼球狰狞骇人，她已经彻彻底底变为一只无意识的变异丧尸了，本该无区别的对付人类。
却听命于韩松月，只针对自己。这种受控于人的状态未免不太符合常理。
听了她的困惑，韩松月得意地大笑起来，好似炫耀又夹杂着一些对于沐白裔的蔑视。
“因为她记得我啊！并不是所有的丧尸都会完全失去记忆，意志非常坚定的人即使变成了丧尸，它们的记忆深处也仍会存留重要之人的印记。”
“以我们之间多年的情义，小雅就算变成丧尸也不会忘掉我。就像老冯一样，即使成为了丧尸，也还记得自己的孩子，也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孩子。”
“小雅她……这是在保护我啊！”韩松月说到此处，神情终于露出几分真心实切的欣慰和满足，却没有一点悲伤。
她以为处处维护沐白裔的王丹雅早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不惜为了她和自己争执，反抗自己。
所以她很失望，她觉得王丹雅背叛了自己，盛怒之下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对王丹雅出手。
那根骨钉是在于慕凝的帮助下取出来的，取出之前，她也跟自己说过后果，但她没有一点犹豫。
背叛了自己的姐妹，就不再是姐妹了。
当时，她便是当着王丹雅的面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在王丹雅不可置信，悲痛又绝望的双目中，亲手拔掉那根骨钉。
王丹雅在被病毒彻底侵蚀的前一刻还在无措又哀伤地喊着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无望地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她便彻底成为一只变异丧尸了。让韩松月没想到的是，她大脑残余的记忆中似乎有自己的存在。所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会有反应，甚至会根据她的声音来行动。
这让韩松月十分兴奋，这样的王丹雅让她非常满意，内心的一丝愧疚因此全部消散。她想起了之前只听命于沐白裔的老冯，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强力人形武器。
“她还记得你？”沐白裔意外地看了一眼嘶吼着挣扎的王丹雅。
老冯的情况和她不同，毕竟那时是在小偶人的控制下，才对她言听计从。
沐白裔心中一动，莫名有些不爽起来，她可是记得王丹雅和自己约定的话，她说她不可能会忘记自己的。
当时之所以会救她，除了想试试她会不会有老冯那种情况出现，也是想看看她究竟能不能如她所说那样，会一直记得自己。
如果不会的话，说明她对自己撒谎了。撒了谎的人就要承担后果，什么后果好呢？
那就承担彻底死亡的后果吧！
沐白裔极其冷淡的眼眸一动，她迈步走向四肢不能动弹的王丹雅身边。一手抬起她胡乱嘶吼的脸，淡漠的双眸对上那双嗜血狂躁的血目，平静地开口：
“你还记得我吗？”
王丹雅的动作似乎一顿，抬起的双眼划过一抹呆滞，随后愈发暴躁地挣扎起来，尖利的齿牙差点伤了沐白裔。
沐白裔放开她，缓缓站起身，“真是可惜，兑现不了的约定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就连同许诺人一起消失掉吧。”心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在隐隐期待着什么，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只知道这件事扫了她的兴，让她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期望落空的感觉吗？她不由得嗤笑一声，她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有过期待了？
她转身，即将踏出一步时，忽然脚下一沉。
她抬手，拦下了傀支即将暴怒杀尸的动作。
“沐……沐……”低哑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一字，那只手爪死死地抓紧她的裤脚，却没有伤害她一分。
蓬松凌乱的黑发下，露出王丹雅那可怕瘆人的脸，那双浑浊的眼睛闪过挣扎，时而呆滞迷糊，时而痛苦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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