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月见裴乔不停的往前走，黛眉忍不住轻蹙，“到了午后，大皇子自会明白知晓的，何须逞一时之快？今日着实是个好日子，表姐同小女情谊深重如同亲姐妹一般，她对大皇子一往情深，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小女定会全力促成这桩姻缘的，这点，还望大皇子放心。”
裴乔不知怎的，听着少女的诚恳言语，他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就连步子也加快了不少，“顾初月，你当真希望你表姐嫁给本皇子吗？”
眼看着少年越来越近，而且周身气势着实有些不对劲儿，她攥紧了手中的剪刀，心里有些烦躁，大魔王还饿着肚子在正厅等着呢，她可不想再从大皇子身上耗费时间了。
若是大魔王忍不住饥饿找了过来，那可就更麻烦了……
就在她准备寻了说辞转身边走时，身后忽然传来踩断树枝似的咔嚓声。
“顾卿卿，过来。”
言闻一站在顾初月身后的不远处，少年身姿高大如松柏般稳重，明明是喜庆清贵的暗红色绣祥云纹锦袍此时却衬不出半分欢悦，而是数不尽的压迫肃杀滋生扑面而来。
顾初月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唇角忍不住扬起抹轻笑，转身便朝着少年郎跑去，站到他身边，“一一，你怎么过来了？”
言闻一答非所问，“不是说去大厨房给我做奶提糕吃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说着，视线向下移动时，定在了小姑娘落着枯叶细干枝的肩膀，抬手轻挥，又问：“冷不冷？”
顾初月摇摇头，忍不住诉苦，“我今日可太难了，原本说要给你做奶提糕的，结果到了大厨房后才发现没有新鲜的牛乳了，便换了思路想着做梅花干酪饼，却又少了点缀的梅花，我便出来想着剪一支回去，结果走上了小路，吃了一肚子的晦气不说，再出来时，梅花瓣又不知怎的几乎落了个干净，呐，这个还是我原路返回的结果。”
说着，她把手里的梅枝举到少年的眼前，“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呀？”
言闻一低头轻嗅，夸赞道：“卿卿的眼光真是不错。”
她骄傲地扬起头，“那是自然的。”
“咳。”
觉得自己被忽视的裴乔单手握拳咳嗽了声，见对方似乎并无所动，忍不住讥讽道：“顾学士，真是好家教。”
顾初月像是没听明白似的，点了点头，“爹爹的家教，向来都是极好的，不然也养不出小女和二妹妹这样优秀的女儿。”
裴乔黑了脸，“令府二小姐德才兼备，确实当得起优秀二字，可若是大小姐你，本皇子不敢苟同，单是光天化日之下同男子拉拉扯扯，便不是世家贵女所做得出的事情，实在是有伤都城贵女的颜面，有伤学士府的名声，若是顾学士知晓了，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顾初月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面上依旧笑眯眯道：“小女和一一有婚约在身在大皇子心里都是拉拉扯扯有伤名声，那大皇子和表姐的一往情深可是连台面都上不得的，若是按照大皇子的意思，私下情深，岂不是痴男怨女勾搭成奸？”
裴乔看了眼面色阴沉的言闻一，不甘被落了面子被安上和女子徇私情的名声，也不想让言闻一看笑话，强撑着脸面道：“本皇子可是有婚约在身之人，是父皇亲自赐婚，顾初月，你休要胡说！”
顾初月耸耸肩，“既然大皇子不愿意承认，那就算了。”
言闻一哂笑，“民间有句老话，卿卿可知是什么？”
她好奇，“什么呀？”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噗！”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言闻一拢了拢小姑娘的披风，浅声道：“走罢。”
“好。”
顾初月转身，将手里攥了许久的剪刀和梅枝都递了过去，梅枝难剪，这剪刀又实在是有些沉，拿了许久，她手上都被勒出了一圈红印子。
言闻一只是睨了一眼，“娇气。”
少年郎一边说似乎像是嫌弃的话，一边接过剪刀梅枝，一手单握着，而另一手，则握住了小姑娘的柔荑。
“日后莫要再独自出来了，若是碰到坏人该如何是好？”
她笑眯眯道：“这里是我家，我能碰到什么坏人呀，今天的事情纯属是意外而已，谁知道一出来便遇到了大皇子啊，他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罢了，回去吧。”
“不行不行。”
顾初月拉住了少年的袖子，“我的梅花干酪饼还没有做好呢，我们回大厨房吧，今日午膳便喝一些甜汤如何？听说配这饼子味道极好。”
言闻一见小姑娘言语之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了许多，便抬了抬下颌，算是答应了。
她眼睛笑得如同月牙般，“今日上午也没什么事情，正好多做一点，你拿回国公府送给小表姐一些，她最近应该很不高兴吧？”
言闻一停住步子，拉着小姑娘便要往另一个方向走，“那便不吃了。”
顾初月：“……好叭好叭……”
她及时拉住了大魔王，“小表姐可是女孩子呀，女孩子的醋你也吃啊？”
见少年面色依旧，她只好道：“那我便只做你一个人的份，这样可以了吧？”
言闻一这才重新拉着小姑娘往前走。
被彻底忽略的裴乔站在原地，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咯吱作响，望着远去的少年少女，耳边忽然响起除夕夜时那些夫人的话语：
“这顾大小姐和言家少爷，当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呵——”
裴乔唇角笑意讥讽。
世家贵女眼界广阔，眼光也是极高的，偏这顾初月，顶着书香世家小姐的名头，却最是鼠目寸光。
相看上了一介卑贱庶子，真是丢光了世家大族的颜面！
裴乔面色愈发难堪，直接甩袖离开。
一阵冬风吹，松树飒飒。
“终于走了。”
金戈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拍着胸口，“真是累死我了，主子自己都出来找了，还叫咱们跑什么？”
复还双手环在身前，“主子的心思你别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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