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过后，年节的气氛渐渐淡了。
皇帝和官员们重新埋头繁忙的公务，街上各家店铺也陆陆续续地重新开张。
就连皇子和各府少爷们也开始了新的课程。
此时裴皇后却是闲了下来，从年前她就一直在忙碌，着实累得够呛。
早晨各宫嫔妃照例到凤翔宫来请安，她只随便和她们说了几句便各自散了。
午饭她捡了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就着白粥随便吃了几口，之后便歪在了美人榻上。
郑嬷嬷很有眼色地把宫人们打发下去，搬了个绣墩坐到了裴皇后身边，把最近宫里发生的情况一一向主子汇报。
宫里的女人最关心的无非就是皇帝陛下最近格外宠谁，哪位皇子公主又得了陛下夸赞赏赐等等。
这些事情十分琐碎无趣，却又是宫里所有人行动的风向标，就连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也不能忽视。
郑嬷嬷不停念叨，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裴皇后几乎都快睡着了。
“娘娘，前几日四殿下突然换了一身打扮，把那些宫女太监们都吓了一跳。”大概是觉得四皇子对二皇子构不成什么威胁，郑嬷嬷从来都不重视有关他的事情，所以每次向裴皇后汇报的时候都放在最后，甚至觉得讲不讲都无所谓。
“嗯？说来听听。”裴皇后听了这句话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显然对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
郑嬷嬷见主子爱听，就当讲笑话一样把宫女太监们私底下议论的话说了一遍。
“娘娘，您说姜淑妃会不会被四殿下这身打扮给气疯了。”说完后似乎还嫌不过瘾，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
“嬷嬷太大意了。”裴皇后却根本没觉得有什么可笑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阴郁。
“娘娘……老奴……”郑嬷嬷本意是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让裴皇后乐一乐，没想到主子竟是这样的反应。
裴皇后道：“宫里就没有简单的人，咱们遇到事情宁可往复杂里想，嬷嬷不要小看了老四，你看看他娘就知道了。”
“是。”郑嬷嬷应了一声，心下却依旧不以为然。
娘娘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从前是她自己说四皇子是个草包不堪大用，也不知道啥时候开始竟然变了。
“奴婢们见过二殿下。”门外传来了宫人们请安的声音。
郑嬷嬷赶紧站起身来，裴皇后则依旧歪着懒得动弹，甚至又合上了双眼。
很快宇文恒就走了进来，他朝准备行礼的郑嬷嬷一摆手，示意她退下。
郑嬷嬷知道两位主子有话要说，微微曲了屈膝走了出去。
宇文恒就着郑嬷嬷方才的绣墩坐下，拿起一旁的美人锤替裴皇后捶起了腿。
“恒儿，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午膳可曾好好用？”捶了好一阵，裴皇后才开口道。
宇文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道：“谢母后关心，儿臣一切都好。”
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喜气，听起来甚是愉悦。
毕竟是自己生养的孩子，情绪上的变化何瞒得过裴皇后。
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果然见儿子的脸上笑容满满。
恒儿还是太过年轻了。
裴皇后轻笑一声：“恒儿今日遇到高兴的事情了，是因为老四？”
宇文恒心里咯噔一下，母后看着是在笑，但明显是对自己有些不满了。
他硬着头皮道：“今日父皇训斥老四了。”
裴皇后觉得自己刚恢复过来的一点精力全被气没了。
郑嬷嬷眼皮子越活越浅也就罢了，虽说是她的乳母，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下人，也不指望她还能有什么出息。
恒儿将来可是要执掌江山的，为了兄弟被父皇训了两句就高兴成这个样子，简直成何体统！
而且他还犯了和郑嬷嬷一样的毛病，从前还知道防备一二，最近越发不把四皇子当回事了。
她压了压火气道：“恒儿，你是嫡出皇子，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不过就是老四胡乱打扮了一番被你父皇训了几句也值得你这般高兴？就算真的高兴了也不要喜形于色，让旁人一眼就看出深浅。”
宇文恒道：“母后，儿臣知错了。”
见他态度有些敷衍裴皇后很不满意，正色道：“早就和你说过，姜淑妃那样狡猾的女人生养的儿子不可不防。老四弄一身乱七八糟的打扮就惊动了半个皇宫，足见他们母子在宫里的影响力。”
宇文恒低头不语，只要能得父皇看重的人，岂止是皇宫里，在整个大周都有不小的影响力。
不信的话随便问一名地方上七八品的小官，甚至是消息灵通一些的百姓，谁不知道皇帝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是谁。
大概是最近所有的事情进行得都不顺利，自己心情太过压抑，偶尔遇到一件顺心的事情就露出了行迹。
母后的训诫来得真是及时。
他正色道：“儿臣谢过母后。”
裴皇后总算是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道：“待会儿你出宫一趟，去威远侯府看看歆歆。”
宇文恒眉头一皱，裴锦歆又怎么了？母后有事召她进宫不就得了，干嘛还特意吩咐自己跑一趟。
那个骄纵的表妹他真是受够了，要不是看在母后和舅父舅母的份上，他哪里愿意搭理她。
裴皇后显然有些不满意他的态度，冷声道：“怎么？这点小事儿也不乐意做？”
宇文恒赶紧应道：“母后错怪儿臣了，我只是在想歆歆从新年宴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宫来陪伴母后了，有些奇怪罢了。”
裴皇后微哼一声道：“你记住了，歆歆是你的妹妹，这一辈子你都要疼爱她，呵护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半分，包括你自己在内。”
宇文恒心里很不舒服，皇宫里七八位公主，虽然与他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出，毕竟身上流的都是父皇的血，怎的从来没听母后说让自己好好照顾她们？
她们才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妹妹好不好！
裴锦歆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舅舅的女儿，一个表妹而已，就她那个臭脾气，让自己疼爱她，呵护她，还一辈子？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他知道母后有多看重裴锦歆，只能认真道：“是，儿臣一定做到，这就出宫去舅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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