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姜安韵从小就喜欢逗程也枫。
程也枫婴儿肥都还没消就一脸小大人的样子。
不哭不闹不撒娇，跟程于隽完全是两个样子。
但姜安韵认为孩子还是应该闹腾点好，有时候便故意欺负程也枫。
例如程于隽傻傻地问自己是从哪儿来的时候。
姜安韵就会说：“你是我们从羽毛堆里捧出来的小天使。”
“那哥哥是从哪儿来的呀？”
这时姜安韵便故作叹息：“他是老程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当时程也枫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开了，反倒是程于隽打了姜安韵一下，撅起了嘴：
“妈妈坏，不许欺负哥哥。”
说着就跑出房门，一会儿工夫又急匆匆地跑回来。
“妈妈妈妈，哥哥哭了。”
程于隽拉着姜安韵的手来到程也枫的房间，窗户敞着，里头没有人。
姜安韵这才发现自己说得过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热衷于对程也枫开些成人玩笑，因为程也枫从来不说，所以她都忘了，程也枫跟程于隽也就差了三岁而已。
“隽隽乖啊，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妈妈出去找哥哥。”姜安韵着急地给程洋度打电话。
那边姜安韵刚出门，这边程于隽便搬了把椅子放到窗边，爬到窗上，又慢慢地往外爬。
“找哥哥去咯。”
程于隽的胆子一直都很大的，到现在姜安韵回想起这件事，还庆幸自己当时的房子是落地屋。
不过程于隽很快就迷路了，徘徊一个陌生的街道里。
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好像是生了场病，然后就搬家了。
2
程于隽要在主席台上做检讨了。
平常逃早操的人都下来了。
只见程于隽走上主席台的动作十分标准，像一个热爱党热爱社会的进步青年。
她拿起话筒，微笑着。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早上好。
首先，感谢各位在繁忙的学业抽空来听我的检讨，我倍感荣幸。
其次，我要向我的同班同学道歉，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我恶劣的事迹，那位被我强行洗嘴的女同学，我表示十分的抱歉。
我不应该在你造谣我的亲属后亲自动手，甚至浪费了公共资源，我也不应该在你恶人先告状后继续嚣张跋扈，威胁你再乱说便让你吃泥浆，我更不应该在你做出以上这些我极其看不上眼并且自认为低端卑劣的行为后拒绝向你道歉。
今后，我一定好好对你。在你冒犯我的亲属时，我一定第一时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用最文明优美的语言让你听不出我的内涵；在你造谣生事时，我一定会克制自己想要扇你脸庞的冲动，并且以最温柔的目光将你凝视；在你不思悔改甚至撇清关系时，我一定会微笑着不打断你的演戏，绝不会非常不礼貌地让你滚远点演。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不该冲动，即便你在我眼里是多么丑陋的嘴脸，即便你的行为是多么的令我作呕，即便你事后的态度是多么的小人得志，我都不应该扯你的头发，洗你的嘴巴，即便我认为你的嘴巴脏得像印尼的芝塔龙河，一开口就是垃圾的味道，我都不应该对你动手。
我一定好好向你学习，拉上一堆人就开始问候你的亲属，事后绝不承认，有必要的话我一定会落下几滴眼泪以博得大众同情，但是希望你不要向我学习，不然以后站在主席台上检讨的人就是你。
最后我想对这位女同学，以及这位女同学口中的学姐，以及这位学姐口中的表姐加以最诚挚的祝福，希望你们流放百世，嘤名常在。
谢谢。
高一六班。
程于隽。”
这一封检讨书，程于隽声情并茂掷地有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将悔恨和愧疚深埋在朴实的言语中，让台下听众们感动地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程也枫听得嘴角一抽，三班的人都默默地比了个大拇指。
“一哥，你妹太牛了，不对，隽哥太牛了。”检讨会刚结束，任甫多便跑到程也枫旁边，“你都没看见后面老师的脸，三番两次想拿过隽哥手里的话筒，隽哥几个神走位尽数躲开，声音平缓，感情饱满，有条不紊地继续演讲。”
“粉哥，你妹在全校面前这么说，不会有事吧？”沉鱼问道。
程也枫在沉鱼耳边低声道：“以前我妈还在道上混的时候，帮行衍的校长解决了不少麻烦，这个检讨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要是再让我妹重新检讨的话，她那张嘴，场面估计就没现在这么可控了。”
“你俩说啥悄悄话呢？”任甫多问道，“让我也听听。”
“听什么听啊——”童缘揪着任甫多的耳朵就往前走。
程也枫继续随着人流往教室走，余光里看见沉鱼突然往后转，程也枫也下意识地往后转，后头走着个女孩子，微微地低着头，刘海有些挡住了眼。
是余枣枣。
“吓到了吗？”
程也枫听见沉鱼问了余枣枣这么一句，脸上还挂着笑。
余枣枣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程也枫的心里一空，想起那个晚上，沉鱼在房间里打电话。
原来沉鱼这么在意这个余枣枣的吗？
3
程也枫的心情不太好，沉鱼怎么逗他都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程也枫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动手打他了，连操，他妈都没了。
“我哥不会是因为我说的话抑郁了吧……”程于隽暗自揣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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