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众人，司启和严清晗相伴回到房间。
“那个……清晗可否……转过身去？”应严道长要求，司启将称呼从略显生疏的“道长”转变到了有些亲密的“清晗”，而此时的司启，眼神飘忽，双颊泛着不自然的淡粉，紧紧抿着的双唇显示出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好。”严清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明显是小妖精害羞了嘛。
表面正经的道长慢慢转身，将身后的场景全数挡住，司启总算放下心来，解开衣带，脱下外氅和直裾，近乎赤裸地坐进浴桶，散开束地整整齐齐的长发，任雪白的发丝散落下来漂浮在清透的水面上。
要说鬼灯和白泽也是考虑的周全，为了防止药材飘散，还专门用布包将药材包裹起来，吊在浴桶壁上。
司启正望着清澈见底的水面发呆，那边的严道长已经缓缓将身体转过来了。
既然已经坐进了水中，再说大家同为男子，司启也不好意思再扭捏什么，索性坦坦荡荡地任由他看。殊不知，自己在他人眼中，已是美人如画——纯白的三千华发垂直落下，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自然荡漾，妖怪那略显苍白的皮肤在热气的蒸腾下浮现出一片浅浅的粉嫩，分外诱人，而青行灯特有的青色眸子格外明亮，却又好似被水汽附上一层，显得有些湿润。小巧的下巴，纤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若不是明显的喉结和平坦的胸口在水面上时隐时现，道长真要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位柔弱可人的小巧女子呢。
“道……清晗，”在道长颇有威严的瞪视下改口，司启正了正神色道：“这药水对妖倒是有诸多好处，可以增强体质，也能巩固精神，清晗要不要一起？就是……”
他看了看被自己差不多占满的浴桶，眉眼之间既有无奈也有为难。
“无妨。”严清晗也不推辞，上前几步，在司启恍然的眼神中化作一条细长的青蛇窜入水中，溅起一小片水花。
“委屈清晗你了。”司启面带抱歉地看着面前盘成一团的小蛇，“我早该想到的，应该当时多备一桶就好了。”
“无事，多少也是借了你的光。”严清晗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借着司启的面子，鬼灯几人多半不会允许他泡这种麻烦又高效的药水，说到底还是因为司启。
“清晗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的幻境救我一命，也许我现在已经被抛尸荒野，魂归他处……哦，妖怪死了是不会留下尸体的。”说到一半他自己笑了起来。
“不必如此，当**闯入幻境便说明你我有缘，况且之后吾因雷劫昏迷，你不也寻找与我，不离不弃？救命之情便已还了，之后又助我疗伤，便是与我有恩，吾不是那等知恩不报之人。”
司启被严清晗一副正经的语气逗笑了：“既然有缘，就不说什么有恩了，经此一难，我们俩也算患难之交了，朋友之间，那还谈什么恩不恩的。”
严清晗顺水推舟，点了点小小的脑袋：“也好，即为朋友，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阿启相助。”
“说来听听，若是我能相助，定当竭力而为。”
“吾当日并未成功渡雷劫，故而真龙之身未成，而吾不愿放弃，希望能再以妖身成就真龙。此处天雷已随吾昔日失败而消散，吾知尔等空时之人有穿梭时空只能，希望阿启能带吾前往他处，借天雷之力淬炼己身，达成吾之心愿。”青青小蛇仰着细长的身子，豆大的红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永不放弃的神采，就这么坚定地看着司启。
司启又怎么好意思不答应呢，暂且不说有恩与否，光是眼前这人这等非凡的神采，就叫他心神动荡不已，忙不迭地同意下来。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二人聊着聊着，一阵恍惚涌上心头，睡意也随即笼罩上心头。
唔……我这是……睡着了？
司启撑着手肘从床铺上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然穿好了衣服，但这衣服却并不是之前自己的那一套，这绿绿的颜色，倒更像是那条青蛇，也不知那些蛇鳞是不是如想象中那般细细滑滑……
正胡思乱想呢，房门却悄无声息地一开，司启吓得一个转头，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来人也被他的动作吓得一顿，这才走到床边，将手里的碗递向他：“你醒了，怕你睡太久了饿，拿了点吃的。”
丝丝甜甜的气味比话语先窜入大脑，饥饿了许久的胃袋终于忍不住叫嚣起自己的存在来，司启接过碗来，优雅却又不失速度地将那一碗银耳莲子粥咽下肚去。
“真是好喝！”只有最简单的词语才能描述出食物的美味——司启一直如此坚信着，他将碗放下，温润地笑着看向辛苦奔波的道长：“真是多谢你了。”
也没什么辛苦的，严清晗也不禁柔和了凌冽的眉眼，嘴角上扬了一些。
“这衣服……”司启不知怎么开口。
“狱卒将你之前的衣物拿去洗了，我只能给你穿我的了。”道长坦坦荡荡地说道。
“这样啊……”司启也不好意思再说——其实自己能够用妖力幻化出衣服来，毕竟人家这衣服已经穿上身了，大不了下次洗干净了再还回去。
“你待如何？药汤已经泡完，之后的解印之法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司启撇了撇嘴，说道：“应该要去工作了吧，毕竟鬼灯也代替我不少时间了，总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那也太为难他了。”
严道长突然掰直他的脑袋，逼他直视自己的红瞳：“你要记得，你终究是要离开的。”
“……我知道，”司启轻轻地扯开宽大的手掌，站起来拂了拂袖子，“我知道啊，就是……就是有点不舍得，真的，只有一点点……”
严清晗无言地看着这个难得有些脆弱的青年。
“我、我去找鬼灯了，你好好休息吧！”司启像是被什么追赶一般夺门而出，将屋内的一切都隔绝在自己身后这扇门里，
也隔绝了屋内之人那一声微不可闻的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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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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