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娘舅山（2）
敢情这老杜头还是个好人，把我们粘在船上是为了保住我们性命。
何老师听了老杜头的话，又说道：“天圆地方被看作天地大布局，可以说是最无尽无解的迷阵，若是有心把阴气和死气引进这个布局里，所有被困在这里的活人死人都注定出不去。”
我指了指老杜头：“那……他…….”
何老师说：“他是个半死不活的，”他朝老杜头问道，“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吧。”
老杜头说：“死了，当年荒年没粮食，道儿上路上全趴着死人，我饿得都有点五迷三道，撞上个尸体以为是肉就上嘴啃了，管他啥玩意儿全往嘴里塞，塞着塞着就噎脖子了，噎着噎着就死了，死了之后又莫名其妙地醒了。醒了之后就被师傅给捡回去了，说正适合继承他的衣钵，我就入这行了。”
可能是因为头一次有同行的一起干活，老杜头话匣子就打开了：“这帮姓朱的看着挺厉害挺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但是这座山洞进一个死一个，也不知道为啥非要闯进来。”
我忽然觉得自己记忆有点缺失，我问何老师说：“我们是进来干啥来着的？”
何老师说：“进山，找尸体。”
“找尸体才是关键哦！”老杜头说，“那个姓朱的老板可是只跟我说要找财神爷，没说让我走进山道。”
我一愣，问他说：“难道这条路进不了山？”
“学生，这么跟你说吧，”老杜头向前一指跟我说道，“这个山洞是整座娘舅山的腹地，也不知道是天养的还是人挖的。一座山有多大，这个洞就有多深。”
“你没进里头去过。”
老杜头摇了摇头跟我说：“没有没有。”
我说：“那你捞尸不是捞不了全套了吗？”
老杜头乐了，咧开了嘴巴露出了自己焦黄的牙齿，他这牙都不知道多久没刷过了，牙齿的边边上各个都像是镶了一道污脏的黑边儿，怪埋汰的。
“学生，你以为有多少人能撑得住这里的阴气？”他踩了踩脚下船，朝我蛮横地比了个位置，“就这，就咱们几个站着的地界儿，能清醒着走到这儿的就没有！”
我看了看他的船，疑惑地问道：“走？”
“也可能是游，或者整个小木头片儿掰扯个半拉架的小破船，嘿这帮子老板都是虎胆，拔犟眼子不听人劝的，说哪儿不好走不能走就偏要走，摆儿摆儿地进去了，出来就成财神爷了。”老杜头说气话来兴奋得很，看来他还真把这凶煞的职业当做是自身饭碗了，追忆过去那是满怀感慨，“现在就不一样了，到底是读了书的满肚子墨水，也听得进人话了。”
“祖国发展好啊！”此时如果不特别关注周围这片阴森环境，他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就跟家里头拿着蒲扇在小院儿里乘凉的姥爷是一样一样的，“再做个两年我也不做了，回家躺炕上还能拿养老金，早上撩炒肝儿晚上撮碗羊汤，也过上两年板板正正的好日子。”
他乐哉乐哉地称篙前行，知道的明白这是一个吃人的凶险山洞，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哪片湖光山色里流连忘返。也不知滑了多久，我感觉到船身好像被撞了一下，立刻地就被打破了平稳晃荡起了一片动静，我问：“这咋回事？撞上石头了？”
老杜头很淡定：“哦，应该是财神爷来了。”
我想到那个招待所老板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被老杜头这么一说，感觉就像是他走上门来的一样，瞬间我就觉得背脊发凉。
老杜头把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袍给脱了丢在船上，转头跟我们说：“坐这儿等会儿哈，啊对！帮我瞅着点杆儿。”
他拿了根绳子在杆上打了个结，然后把剩下的绳子拉长了拖到船头再打了个结，这样船和绳子就组成了个共同体，竹竿篙子**进了水里，船也就在原地晃荡着跑不动。他做好了这些就完事儿了，一个猛扎子就一头扎进了水里，我听到这水波拍打了两下小木船，砰砰的两记轻响，然后就没声音了。
整个洞空旷而又寂寥，很容易产生一种让人发疯的暗示。我只是安静了一小会儿就撑不住了，咽了咽口水张了口，都不敢开嗓，几乎是用气息逼出来了一句话：“何老师？”
忽然一阵光亮堂了起来，光源从何老师下巴下面往上照射，硬是把他一张年轻俊脸给照得恍若恐怖片男主。我吓得差点跳起来，不过在跳起来的同时我又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谢天谢地，除了小船晃了晃，我没搞出多大动静。
这鸟人！他把手机给打开了！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发问：“你疯了啊！不是说在这里不要搞什么动静吗？”
何老师瞪着一双眼睛很无辜地看我：“我没搞动静，我就是嫌这边太暗了，所以开了个光。”
“光还不算动静？！”
“光算什么动静？”
这混蛋鸟人！
不过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之下，有点光照明还是很能安抚人的心灵的。何老师看我跟个贪食的小孩似的渴望地盯着他手里的光源，他笑了笑，然后举起手机把这里头带着的手电筒朝我晃了晃。我赶紧地拿手挡住视线，“干嘛！”
“给你照照，去去霉味。”
又过了些许时候，这一片的水面没有丝毫动静，按理说人潜水，在没有任何设备和辅助工具的情况下撑死了最多就闭十多分钟，可现在，应该已经远远超过这个时间了吧。
我有点坐不住了，我问何老师说：“怎么回事？老杜头怎么还没上来？”
何老师把手机放在腿上，依旧摆出了最开始那个令人惊悚的造型，他说：“是有点奇怪……”
我忍不住了，声音微微地抬高了一点朝他说：“我现在觉得你最奇怪！”
他瞳孔一缩，好像承受不住我这句话似的，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我一伸手，一把把放在他腿上的手机给抢了过来，我想干这件事很久了！这丫的完全就是恐怖片令人崩溃的打光，他知不知道他这个形象能吓哭多少小朋友啊？
何老师愕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看我，他明显地舒了一口气说：“你指的是这个……”
我说：“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老杜头为啥……”我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忽然，船身又被什么东西一撞，微微晃荡了一下。
这动静跟刚刚那个动静一摸一样，老杜头最熟悉，他说那是财神爷上门来了。
我还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几乎在这个动静紧随其后，又是一声“砰”，船身又被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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