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这个人很矛盾，说他服务态度好吧，他欠登儿地想让人把他给打一顿；说他服务态度不好吧，他脸上至始至终挂着笑，笑得发自肺腑，笑得得体入微。
范萍萍很是凶恶地瞪了他一眼，还是拿起了桌上的那张名片。
“需要吗？”眼镜男紧跟着问道。
范萍萍咬了咬牙，看了看撕碎的照片里的丈夫，又看了看另一半照片里英俊的男人，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帮我预定吧。”
眼镜男：“好的。”
范萍萍恨恨说道：“我倒要看看，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怎么会有光亮下的亲密关系，我更要看看，我的丈夫，嘴里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欺骗女人的浪子。”
眼镜男又笑了，他说道：“根据我的深入调查，朱珠先生是满族人，八旗子弟的后裔，或许骨子里还是有几分皇室血统的遗存的。”
范萍萍显然对这个发现很不在意：“我知道，他是姓叶赫那拉的。”她微微一顿，偏着脑袋也偏了目光，在眼镜男后面是一扇很大的落地窗，高高俯瞰下去，正是C大教学区那片的全貌，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知道吗？我和他刚一认识，就马上确认了关系，他跟我说如果以后跟他结婚，生下来的孩子是少数民族，高考都能加分。”
“我们都是奔着结婚的恋爱，我曾经以为那是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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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当时是过了多久，不过于戴悦而言，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面前的世界便从一个私人办公室，一下跳到了一家装修豪华的咖啡厅。
戴悦总算是见到了本案的第三个受害人，程赛赛。
如果说朱珠长相是阳光明媚，爽朗大气的青春男孩，程赛赛就是身体不好，文质彬彬会之乎几句书卷词的小美人，他的身材瘦弱，一头半长的头发乌黑地耀眼，听话柔顺地垂在了睫毛上面一点点的位置，也可能是因为头发黑度过甚，所以导致他的皮肤被衬得雪一样的白皙。
他望着面前的范萍萍，先是一抿嘴角，轻轻一笑，而后敛下了眼眸，声音慢慢的，用着潺潺而倘悠悠溪水似的嗓音说道：“我是程赛赛。”
阳光惊鸿掠影抚过他的面颊，硬是被长睫挽留下三分光辉，拦成了一小片蒲扇形的阴影。
范萍萍看着面前的男人，完全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她赶忙地喝了一口又浓又苦的黑咖啡，这才把自己心里头没来由的恐惧给抑制住，努力恢复了平日里平静的腔调，简短而周全地做着自己的自我介绍：“我是范萍萍。”
程赛赛显然还不知道面前人寻上门来的目的，只是自顾自地笑了笑，再微微抬眼，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们有缘。我们的名字都是ABB式的。“
范萍萍一愣。
程赛赛：“抱歉，我对名字很敏感。因为我爱人说他很喜欢ABB的名字，就算以后的孩子也会取一个这样的名字。”
程赛赛应该是爱极了他的爱人，光是偶然念起，便眉飞色舞，抑制不住眼里头璀璨的欢喜。
可范萍萍并不是什么圣母玛丽苏，做不出什么“爱他就要爱他所爱之人”这等伟大的情操，她直接开门见山报上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程先生，我是为了我的爱人而来。”
“啊？您不是想要购买我的画作……”
范萍萍直接打断：“我的爱人叫做朱珠，C大历史系的辅导老师，嗯，算是个有编制的铁饭碗。”
“我和他已经谈了两年的恋爱，上个月刚见过家长，准备婚嫁的事情了。”
“您爱您的爱人，我也爱我的爱人，程先生，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这话问得蛮不讲理又有点莫名其妙，你爱你的爱人，问程赛赛一个画家做什么？不过称赛赛好像真的被问住了，他细细长长，总是含笑的一双眼，从听到朱珠的名字起就立刻瞪大开去，脸色已经苍白得几乎透明，就连嘴唇都没有半分的血色，他不如范萍萍坚强，身体已经控制不住，以肉眼的速度发起抖来，“您说……您的爱人是谁，是朱珠吗？”
范萍萍闭了闭眼，语气生硬：“对，是朱珠。”
程赛赛胸膛起伏很是厉害，他按住胸口微微缓了一会儿，这才稳住了心神，勉强笑了笑：“这位……范小姐……您是不是和我的爱人朱珠有什么过节？”
范萍萍：“什么意思。”
程赛赛：“所以拿这样子的话来糊弄我，来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
范萍萍闭了闭眼，缓缓说道：“你的爱人果然是朱珠。”
程赛赛：“是，我的爱人是朱珠，我们是同性恋人，可是我们没有到处宣扬，我们也没有危害社会，我们只是单纯地爱着对方而已。”
程赛赛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底下声音，用着平常的音调，语气却是异常坚定，周围人纷纷投来各种或是惊异或是好奇或是鄙夷的目光，不过都被他身上淡淡的疏离给隔绝在外，他并不受这些目光丝毫的影响。
听到了这句话，这回轮到范萍萍抖了起来：“你们认识多久了。”
“十年。”
范萍萍又问：“从未分开过。”
程赛赛点头：“从未分开过。”
范萍萍骨头一软，全身力道好像一瞬间被抽空干净，手腕仅存的一点力道几乎要握不住那只剩下一点点咖啡的纸杯，她闭了闭眼，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不到我们竟然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程赛赛礼貌而客气地纠正道：“范小姐，我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也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不会因为你的两三句话而去怀疑自己的爱人。”
戴悦想，这句话听得很是耳熟，好像范萍萍也和眼镜男说过。
范萍萍：“我之前也有这样的想法，自己选择的，爱上的人，怎么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而心生芥蒂？如果连这点信任都不给，以后怎么能相伴到老，携手一生？”
“可是事到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有的所谓信任，不过是蒙蔽心肠的自欺欺人，”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皮本，不客气地直接摔在了程赛赛的面前，“你看，是不是自欺欺人。”
程赛赛惊恐得不知要做出什么言语。
范萍萍恶狠狠地说道：“你看，你打开来看！你们既然已经相恋十年，怎么会连照片里爱人的模样都认不出！如果你还是不信，还是觉得我在哄骗你，那你就去看下面印着的身份证号，你看看这个身份证号的主人是不是你的爱人！”
“去看啊！去看看我的老公，究竟是不是你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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