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宿舍的设备虽然齐全，却并不是准备得面面俱到，比如就没有热水壶。何安手里握着空空荡荡的杯子，虽然少年的面孔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莫名其妙地，周身就好像笼罩了一层小小的无奈。
戴悦福至心灵，立刻猜到了老师所需，机灵地站起身：“我去买水。”
何安摆了摆手，从兜里掏出手机，一阵手指飞舞便打明一行字，“我先把你身上的脏东西除去，再把你送去医院。”
他把手机朝着戴悦递过去，自己拿着水杯到卫生间里，不一会儿竟真的拿了杯热水回来。
面对戴悦狐疑的目光，何安冲他笑了笑，慢慢一字一吐地说道：“有热水器。”然后便从糯米袋里抓了一把直接投进了那杯热水里，微微晃了晃，把水杯递给了戴悦。
戴悦疑惑，一个空置的宿舍里居然已经烧上热水了？看来C大教室宿舍是真的条件不错。那杯泛白的浊水已经经由何安的手递到了戴悦的面前，看上去就很不好下咽的样子，戴悦问：“这是要喝吗？”
何安轻轻点了点头。
喝就喝吧，戴悦一闭眼一仰头，喉咙大张，直接灌进了肚子里。实话实说，生糯米就算被热水泡过，但依旧是生的，经过喉咙的感觉就像是在吞石子，嗝得难受。
但这么一杯水下肚，戴悦觉得脑子里一阵一阵的轰鸣声稍微小了一点，晃了晃脑袋，骨头上的累赘也轻了些。
“好点了吗？”
耳朵也听得更清楚了一点，戴悦点了点头。
何安又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嗯，糯米是个好东西。”
戴悦抚了抚自己的喉咙，奇怪地问询道：“老师，为什么要喝糯米？”他不由地猜测起来，“难道刚刚那个脏东西是……僵尸？”
他脑子里又印出了那张可怖的面容，冷不防地一打冷颤。
也不知是不是照顾到戴悦受伤的耳朵，何安说话的速度格外地慢：“不是僵尸，但也是鬼怪的一类。民间有说法，说鬼怪要经过稻米地的话，必须把这个稻田里的稻子数量全部点清才可通过，所以糯米本来就有避邪的作用。古时候屈原投江，沿岸两边的居民把糯米包成粽子投到江里，一种说法是让鱼吃粽子吃饱了，就不吃屈原的身体，借以来表达对屈原高贵品质的缅怀。然而还有一种说法，说这样做是为了驱邪，避免屈原的阴魂因为枉死而没法散去，在水中化成厉鬼，为祸人间。”
戴悦沉默一阵，并没有反驳，反而赞同：“第二种说法我也听说过，说屈原之死可能并非自尽，而是楚怀王下令将其定罚，这才投进了汨罗江。”
定罚就是将罪人投入水中淹死，明文书记是秦的刑法，可能战国时候就已经推广了。
何安：“历史故事流传太久，很多人都会把故事当作事实。可故事大多都是被人描绘添色的，又有多少事实能流传得下来呢？”
戴悦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水已经喝干净了，按道理糯米重，应该会沉到杯底，可是杯底却空空荡荡，一片糯米全被他连着水喝进了肚子。
何安也看了一眼杯底，笑道：“也不奇怪，糯米粘性很大，很容易就会吸附上不干净的东西。”他拍了拍手，“你把衣服解开，我看看你身上还有什么伤口。”
戴悦心里清楚地明白，如今遇到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而这位新任的体育老师却应该是这块的大手子，班门弄斧的威胁之下，识相听话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这般想着，他就直接利索地把自己冲锋衣的外套一脱，一并再把贴身的圆领衫也给脱了，赤（和）裸着精光的身子站在了何安的面前，“裤子要脱吗？”
何安：“你想脱也可以。”
戴悦：“……”
何安一摊手：“不想脱我也不逼你。”
那看来是不用脱了。
其实戴悦的身材很好，平日里如果抽了空是肯定要约上几场篮球的，且一约一下午，打得酣畅淋漓才作罢。也亏了热爱运动的生活习惯，戴悦把自己练成了一个有点肌肉的小型男，倒三角型的上身，肱二头肌与腹肌同在。
何安显然也是对这个身材表示满意，一双眼睛笑得弯弯，从眉骨往下挪，一直挪到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裤头上，脸上明显地摆出了可惜的神情。
戴悦：“……”
这神情是怎么一回事？
何安抬头，痞里痞气地朝着戴悦吹了声口哨：“身材不错。”
戴悦：“……”
有种被调戏了的错觉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安来来回回扫了几遍，总算是看够了他精壮的身材，一下便把目光看向了他右边的肩膀上头，眼神收了刚才的不正经，如刀似的锋利地直接剐了过去。戴悦赶忙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看之下赫然圆了眼睛——他肩膀上被按了一个灰黑的手指印！
戴悦有点慌了，抱着一丝侥幸拼命地揉搓着那块像是沾了灰尘的手印，可他把皮肤都搓得红了一片，就是搓不掉这灰黑的薄薄一层。
何安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别搓了，搓不掉的。”
戴悦慌了，“这是什么，是鬼手印吗？”
何安点了点头，“是鬼手印，这是那只你撞上的东西在你身上盖了这个印子。被鬼盖了印子，就说明它缠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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