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诚坐在这群人里,只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而且他也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再继续侦查巴陵城内的虚实。
整个巴陵城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太守关闭城门,并非是害怕自己带人进来。
而是要制造惊慌的氛围,借机搜刮巴陵百姓的钱财。
若是连这种对手都搞不定,殷诚自己都觉得羞得慌。
“我倒是觉得,这首诗不好。”
殷诚紧接着周喷虎的话说道。
他一说话,其他人全都安静下来。
“哦,殷公子也精于诗词之道?”
连夫子并没有因为殷诚否认他的诗词而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
殷诚看透了这帮人的本质,当下丝毫不客气道:“精通不敢说,但却也算是小有成就。我不仅觉得连夫子这首诗一般,而且还认为刚刚赵先生的那首诗也欠些火候。”
连夫子不会因为殷诚的话而生气,因为他是一个外乡人,在他看来,诗词只不过是融入巴陵乡绅士族阶层的敲门砖,钱财方才是最重要的事。
殷诚能给他带来钱,那就是好朋友。
至于说他认为自己的诗词一般也好,狗屁不通也罢,全都无所谓。
诗词写的好,在这世道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而赵青麟则有些不开心。
他和周喷虎乃是至交好友,不然的话刚刚也不可能在没和周喷虎商议的情况下,就擅自做主,改变之前和太守分成的份额。
既然能和周喷虎玩到一起,性情脾气大体也是差不多的。
赵青麟又是一个自负的人,坚定的认为,自己的诗词绝对会流传百世,让后人诵读。
因此殷诚说他的诗词欠些火候,赵青麟的脸色马上变了。
周喷虎反而哈哈一笑,道:“哈哈,赵兄,你今日可是要占大便宜了。殷公子既然说你的诗词欠些火候,自然不是胡乱说的,多半还要指点你一些。”
赵青麟的脸色更佳不善。
殷诚如此年轻,与他侄子差不多大,如何能够有资格指点他?
当下沉声道:“从风公,你醉了。”
周喷虎一愣,而后看着一脸阴沉的赵青麟忽而哈哈大笑:“玄墨兄,你生气了,哈哈,你生气了。”
赵青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周喷虎兴致上来了,从怀中掏出殷诚默写的岳阳楼记,问道:“殷公子,不如由在下当着大家伙的面,将公子这篇文章念上一念,也好让玄墨公明白他的那首诗到底是不是欠些火候。”
之前看周喷虎对诗文如此痴迷,殷诚还觉得有些可爱。
可经历刚刚那个分钱的小插曲,此时再看周喷虎,殷诚心里就觉得有些恶心。
但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异常,点头道:“从风公自便。”
他也想看一看,这帮刚刚舔着脸商议如何搜刮民脂民膏的人,听到范仲淹这篇千古名篇,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得到了殷诚的首肯,周喷虎意气风发,手握着纸张,转身看着远处的洞庭湖,缓缓沉声道:“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
他背着手,未曾看那张纸。
周喷虎的记性很好,虽谈不上过目不忘,但却也差不了多少。
他原本就对殷诚默写的这篇岳阳楼记十分的喜爱,看了几遍之后,已经烂熟于心。
如今当着众多好友的面,周喷虎更是想表现一番,将岳阳楼记之中那份忧国忧民,胸怀崇高理想的意境演绎出来。
可赵青麟一听,不屑一顾道:“老生常谈而,不过如此。”
殷诚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确切的说,在场的这群人,殷诚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
自然不会因为赵青麟的话而动怒。
周喷虎听到赵青麟这样说,情绪反倒更加的饱满,继续念道:“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念完这句,周喷虎故意停顿一番,看了看赵青麟。
赵青麟一言不发,脸色比刚刚更难看。
连夫子等人心中皆道:“这一段写景之词,虽无出彩之处,却简练之极,倒不像如此年轻之人能够写出的。”
周喷虎见赵青麟不说话,心里更加的开心,好像这岳阳楼记像是他写的一般。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
周喷虎看着楼外的洞庭湖,声情并茂的朗诵起来。
他自小痴迷诗词歌赋,虽然并无建树,但根基扎的很牢。
此番有心卖弄,更是使出了十分的力气来。
等他念到“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时,场面无比的安静。
连夫子等人眼中震惊无比,不由的看了看无比淡定的殷诚,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敬畏。
“这种写景之词,我便是在洞庭湖旁坐一辈子,只怕也是写不出来的。”
在坐的全都是饱学之士,虽然干的事让殷诚鄙视,但对于文学的造诣,却非常人能比。
对于周喷虎刚刚念的这段描写洞庭湖景色的片段,他们是心服口服,连赵青麟这个在巴陵活了大半辈子,每日里恨不得是听着洞庭湖水入睡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段写洞庭之景的文字,算得上是举世无双。
就算将这段话刻在岳阳楼上,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见自己只是念了前半段就已经镇住了所有人,周喷虎心中的得意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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