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市二院的出租车上，三个大男人不声不响地一同坐在后排。陆一宁神色坦然地玩着手机，假装完全感受不到两边投来的视线。隋乐委委屈屈地挤在角落里，他刚刚为什么不去坐副驾驶座？宁老妈子和大日头之间的距离都能再坐”还非挨我挨这么近，手肘都可以戳死我了。
隋乐哀怨地看了一眼玻璃窗，这个，头撞过去，应该不会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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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在二院门诊部前停下，隋乐跟逃难似的，飞一样打开了车门，跑到盛午那一边，把盛午慢慢扶了下来。陆一宁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盛午，暗暗笑了笑，他呢，也算是够尊重学生的意愿了，不管就不管，还省心呢。
“我先去挂号，老师你们先坐会儿。”
隋乐浑然不觉在他身边的盛午和陆一宁已经用眼神来了多少个火花四溅的回合，犹自一边说话一边拿着病历卡就往挂号处走。陆一宁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余光却在盛午阴着的脸上扫来扫去，笑着开口：“怎么了，需要我请盛哥落座吗？”
盛午轻哼了一声，重重地坐了下来。长椅另一端的婆婆被突来的颠簸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是个小年轻，忿忿道：“小伙子你怎么回事啦，好好的椅子你会不会坐啊！”
盛午坐着闭上眼，两耳不闻窗外事。陆一宁探出身，脸上挂着诚恳的笑，对着婆婆解释道：“不好意思啊阿姨，这个孩子脑子不太好使，给您添麻烦了。”
“哦呦，那你们家里人要看好的呀。”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啊。”
陆一宁话音刚落，盛午冷哼着开口，“我脑子不好使，您记性也没长到哪里去。”
陆一宁知道盛午在说昨天他叫自己不许上运动场不许陪跑的事，却也实实在在拿这个小心眼没办法。盛午他自己都残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来揪自己的小辫子。
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号的队伍，安安心心地靠在了椅背上，打算给盛午来一个冷处理。
“生气了？”
“陆老师？”
“宁哥？”
“你理理我！”
盛午耐不住，他有脾气，就不许人陆一宁有？陆一宁是打定了主意，在盛午不说清楚今天为什么脚有伤还敢去跑三千米之前，是不打算给他好脸色了。盛午也看了出来，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夹住陆一宁的针织衫，左右微微摇动，小声嘟囔着，“好嘛，宁哥要问什么我都好好回答，行不行？”
天地良心，谁知道盛午这个从前一言不合老要和人拳脚相向的人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子。陆一宁想着，就伸手去打盛午那两根不甚安分的手指，谁想还没把两根手指拨开，隋乐就拿着东西回来了。
“四楼，我们走吧。”隋乐刚刚碰到盛午的胳膊，就被盛午狠狠拧了一把大腿，疼得他猛地抖了三抖，差点把东西都摔下去。他做错了什么吗？隋乐看着走在前面只给他们两人留了一个清高孤绝的背影的陆一宁，心里流下了困惑的泪水，自己是死是活，这两尊佛谁能给个准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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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盛午拍了片打好了石膏，陆一宁和隋乐便准备打车把盛午送回他家去。这一次，陆一宁一马当先直接上了副驾驶，身残志坚的盛午同学当着一头雾水的隋乐同学的面冲陆一宁翻了个白眼以后顽强地翘着一只脚钻进了车里。
“去哪？”出租车司机问道。
隋乐刚想开口，就被前排的陆一宁抢了先，“锦里寓所A区16栋。”
隋乐刚刚因欲言又止而牵起的嘴角微微抽了抽，“陆老师您还蛮关心学生的哦。”
住址也记得太清楚了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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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头，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吧？要不要雇个人来照顾你啊？你明天可咋来学校啊？你刚才可以和老妈子说申请临时宿舍来着。”
“乖，真孝顺，等我好了请你吃饭。”
盛午用满带怜爱的眼神看着隋乐，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隋乐挥开了他的手，突然坐在盛午的旁边，神色严峻，“你刚刚也听到了，以后你的左脚，可能很难恢复到从前了，大概率会留下病根。盛哥，我也知道你未必想说，但区区校运会三千米，何必拿你自己的身体去换？”
盛午知道隋乐在问什么，毕竟找到自己的也就隋乐一个人。但有些事情，他现在无法对隋乐解释，或者说，没办法对任何人解释。
他闭上眼，把身子窝进了沙发里，语气轻描淡写：“我以前打球的时候受伤被说过多少回这样的话了，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多大点事，你和陆老师早点回学校吧。别让他在楼下等久了，还以为我又出什么事了。”
隋乐叹了一口气，“知道了，你自己多小心。”
盛午等隋乐关门离开，睁开眼，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他要的，别无它物，只是为了......
看看，他连在心底都不敢妄想。可这样的话说出来，又有多少人会信呢？就算那人信了，也只会板起脸教训自己的吧。所有隐藏已久的情愫，一旦打开了一道漏光的微隙，就会争先恐后拼了命地妄想破芽而出，恣意生长蔓延。
那可就，再难藏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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