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高三七班盛午同学速到领奖台，再播报一遍，请高三七班盛午同学速到领奖台。”
“请陆一宁老师到领奖台颁奖，再播报一遍，请陆一宁老师到领奖台颁奖。”
隋乐、第二的方以戈、礼仪队的小姑娘、七班端着单反来的柳琦以及摄影老师，就看着盛午明晃晃悠悠荡荡地背着陆一宁穿过田径场，走到领奖台前。盛午抬眼看了一圈，对着柳琦招呼了一下，“琦琦来扶一下。”
摄影老师在旁边搭了把手，一边开口:“你们班主任受伤了叫别的老师来也一样嘛。”
“不一样的。”盛午目光追随着站在一边的陆一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众人一愣，心头猛地涌上一阵伤感。为期两天的运动会一结束，也就意味着高三最后的快乐时光宣告结束，而高中生涯的结束也正在不知不觉地逼近。一群人，难卜前途，难算离合。
入场进行曲奏响，隋乐、方以戈、盛午依次走上领奖台，而陆一宁微笑着替他们一个个挂上奖牌，将证书郑重地交到他们的手中，再给予一个充满鼓励意味的拥抱。摄影老师低头看成片的时候，脑子里却模模糊糊闪过一个不甚明晰的念头，陆老师怎么和这个拿了第一的同学抱了这么久？
盛午松开陆一宁，露出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雀跃的笑，摊开一只手。陆一宁稍稍动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盛午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也就顺了他的意，把自己的手递给盛午，借了一把力，站上了最高的台子，同盛午并肩而立。隋乐和方以戈也很配合地靠了过来，三个男孩子对着镜头脸上都挂着礼貌的微笑，矜持里却是年轻时才有的掩饰不住的喜悦。而取景框里最中心的两个人——盛午和陆一宁肩碰肩，盛午的手还松松地搭着陆一宁的腰上。而陆一宁一只脚微微悬空，轻靠着盛午，显得有些滑稽，脸上却挂着矜持而雀跃的微笑。
像年轻人一样。
就像身旁的盛午一样。
·
盛午从不食言。
数学组成功拔得袋鼠跳头筹，盛午给班长留了张纸条，叫全班留着点肚子，自己从课桌肚深处掏出一沓请假单，洋洋洒洒仿了个陆一宁的签名，大摇大摆地出了校门，打了个的，到城西广场那家最受欢迎的炸鸡店买了全班份的炸鸡和奶茶，混着几扎啤酒，又卡着晚高峰火速赶回了学校。
保安看着抱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箱进来的盛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对他和闻风来搬运食物的眼睛里闪饿光的七班男生们，还有四处飘荡根本没打算掩饰的肉香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去了。
“电影先暂停一下，来来来，先把肉分了。”
“孜然是哪个小宝贝儿的？”
“甘梅怎么只有两份啊，谁给我蹭两口？”
“芝士就是力量！”
“谁要的变态辣啊？小心明天早上起来辣得疼。”
“来来来要的珍珠奶茶的举一下手，我给你们发。”
“大日头可以啊，天台约酒吗？”
讲台上盛午隋乐和霍晴晴分吃分喝，忙得不亦乐乎，路过七班的同学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举报？盛午在，谁敢举报？上一个和教导主任老王打小报告的人已经成为盛午最忠实的小迷弟之一了。毕竟盛午啥也没说，也没去收拾那人一顿，照自己班的份给他班上送了一模一样的，让他们记那人的好就成。这些吃的放在寻常时候大家或许也看不上眼，但是在一中这所百分之八十学生都住宿，常年只能在食堂大叔阿姨的饭勺下苟延残喘的地方，一杯奶茶、一盒炸鸡，都是山珍海味了。
运动会第一天的晚上，按例是全校的电影夜。闹到最后，三五个男生也没去天台，就窝在漆黑的教室后面的角落，打开了偷带的手机手电筒，一边喝酒一边打牌。
“大日头，你这么早走了？”
“急事，先回家了。”盛午看了眼手机时间，把手中的扑克往旁边观战的男生手里一塞，衣服一披就站了起来。“乐哥，把着点风，小心老王。”
“放心吧。”隋乐比了个手势，拈出一副顺子来，也没太顾着盛午，盛午就轻手轻脚地打开后门溜了出去。
离七点还差18分钟，陆一宁六点半下班，今天有其他老师送他回去，按照这个时间算，再堵的路再磨蹭，七点也该到家了。
七点从学校出发，骑单车十五分钟就可以到，既能尽早看到陆一宁，又不会因为偶遇送他回家的老师而尴尬。
盛午嘴角的弧度扬了扬。方浓了的夜色随着隐约的月光披在他肩上，教学楼里此起彼伏形形色色的笑声自空中渐次淡了，才弱弱地飘至地上，周旋在盛午身边，带着这有些许寡淡乏味的夜色都有了几分光彩。偌大的校园里杳无人影，而恰恰是盛午的司空见惯。每一个无人的一中夜晚，都大同小异，某一处婆娑树影，某一声秋后蝉鸣，都别无二致。
图书馆顶楼的钟敲了七下，盛午抬眼，他正巧走到了大门的正对面，橙黄色的灯光自槐树叶里抽出来，铺成了一道光明大道，直达校门。
有人会等他回家，在那光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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