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明坐在咖啡厅里忐忑不安地拿勺子搅拌着冒着热气的茶水，白色瓷杯里悬浮的茶叶细如金针，绕于水中央，随着勺尖杂乱的敲击无章地盘转着；浅绿色的液体映射出普色的滤光，在暖色系的灯光下虚晃出他略微苍白的脸。
半小时过去了，对面的沙发上依然冷清空也，钟华明有些没了耐心，看向腕表的次数逐渐增多，刚刚生出的细汗此刻也干涸在脸上，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来这里答应见面的决定。
这时，一阵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进他的耳畔，步伐很轻，却如同砸在肝脏，颇有威慑和压迫之感。钟华明缓慢抬起头望去，毫无意义地去“确认”心中的来客，悄悄咽了口唾沫。
原竞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感情，坐下来后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随意交叠在一起，手指扶于案上无意识地打着节拍，发出似有似无的回响，既像是悠闲宽裕，可眼里暗藏的严肃又隐隐透露着他并不想多费唇舌，在这里度过一个下午茶时光。“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所以迟到了。钟主管找我有事？”
钟华明做贼心虚般得缩着脖子抬眼望了望四周，“你来得时候没人跟着你吧？”
原竞微微蹙了蹙眉，淡道，“你这样子，看来是希望有人跟着。”
钟华明一愣，讪然道，“没没没。。我这。。我这不是害怕吗。。”
“害怕？你最好不是在演戏，当初背着你们总经理去和Jenny谈合同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害怕过。”原竞眼色阴森。
钟华明背脊一凉，“不是。。我当初。。我。。”他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因为他几乎找不到一点儿他做的对的地方，“可是你。。你当时不是也说，说。。”
“我说什么了。”原竞冷道。
“你说。。说我做的没错，，还愿意帮我继续瞒着彭总把这个合作进行下去，所以我才。。我才听了你的。”
“不错，看来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原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这样，就把那副紧张兮兮的神经给我收起来。很多事情会不会成功有时根本不在于事情本身是否正确，而是处事之人到底够不够聪明。许多情况非黑即白，关键看你怎么去引导。像你这样有贼心没贼胆，想半途打退堂鼓的，活该被收拾。”
钟华明冷汗直冒，突然抓住了原竞的手，哆嗦道，“我不。。不会打退堂鼓的，都这一步了，我。。我怎么退的回来。。原竞。。不是，原二少，你别抛下我，我。。彭总会整死我的！”
原竞阴着脸，嫌弃地把手抽了回来，正了正衣领，“既然这样，就好好说话。时间有限。”
钟华明尴尬地把手缩了回来，放在大腿上用西裤擦了擦手心的热汗，“我知道了。”
原竞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睛盯着杯把，“找我干什么。他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钟华明叹气道，“那天他把我叫到办公室盘问很久，你说的没错，他果然让郑助理去调监控录像带，只是什么也没发现。当时真的把我吓死了。。”
“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原竞笑了笑，看得钟华明毛骨悚然，“我早就提前动了手脚，把你那天下午偷印章的那段录像截走了，换了另外的。”
“可是我觉得他好像不信，现在。。现在他几乎不让我参与各种重大决议了，虽说没有开除我，不过。。也半斤八两了。”
“只要他找不到证据，就永远不会真正针对你。等这段风波过去，一切尘埃落定，你的工作不仅不会丢，还可以从这个案子里收获一笔红利。我知道你急需用钱，不然也不会斗胆去敲这个案子。这件事情一旦成功，你马上就有资金送你女儿出国念书了，你的妻子也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找你麻烦，一举两得，不好吗。”原竞继续说道。
钟华明有些惊愕，原竞的话正中他心，原来这些事情他早就调查清楚了，并且早就认定自己绝没胆子跑路，“我相信你，原二少，这件事情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原竞的语气勉强缓和了一些，之前他看钟华明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觉得头疼，如今想来，既然彭放什么都没发现，说明他还没蠢到需要自己亲自出马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局面，“Jenny还在跟你联系吗。”
“在，她前些天找我要转让书，我说你会带给我，结果你那天下午没来。。”钟华明问道。
“来得路上被你们总经理拦下来了，怕他生疑，只好作罢。”原竞想起那天自己拿着文件被彭放逮了个正着，仍然心有余悸，索性彭放的重心放在姚宪玲的身体状况上，自己才得以轻松糊弄过去；“事后我以电子版直接发给Jenny了，以后我会尽量少来公司，你每次和她接洽时候慎重选择时间地点，你们总经理既然还在怀疑你，最近肯定在调查你都在和谁有联系。所以，保护好你自己，就是对我们集体负责，明白吗。”
钟华明通过这段时间和原竞的相处，已然熟悉原竞有着超脱年龄段的成熟和精明的头脑，他身上释放出的震力和他以理服人，“巧舌如簧”的口才很自然地给对方说服力；只是他依然存在疑惑，“原二少，我。。我能问个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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