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绍觍着脸转过身来。
宋文耀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怎么不继续了？”
“……”张良绍嘟起嘴，“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不能自己离开你。”张良绍委屈巴巴地说。
“所以你的确是在装傻。”宋文耀挑起眉梢。
“嗯？”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知道。”
宋文耀绕过光屏，来到他跟前。
他似乎已经厌倦了抬起头看他，于是伸出手盖住了他的后脑勺一把拉到自己面前。
张良绍只得弯下腰和他对视。
“你是属于我的。”宋文耀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不是你不能离开我，而是我不能离开你。”
少年的声音喑哑又低沉，语气认真。
张良绍眼中的摄像头光圈缩了缩。
有那么一刻, 他还以为宋文耀“回来”了。
他胸前的数字“11”快速闪烁着，这是核心运转过速的表现，可惜此时宋文耀正沉浸和他的对峙里，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否则他就会意识到, 他的人形电子跟宠是多么的特殊。
“一旦我不在你的视线范围内超过十分钟，你就会自动关机，这是写在你程序里的底层规则。”
张良绍：“……”
“所以自己记着点, 傻子。”宋文耀松开他的后脑勺, 擦着他离开房间，“从没见过你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仿生人。”
“……”
张良绍伸手整了整自己的头发，然后跟上了他。
他小声嘟囔着。
“你之前还说不让我碰你……”
“我的指令是你不能碰我, 不代表我不能碰你。”
宋文耀一边走楼梯一边头也不回道。
“就像我刚刚说的，你是我的所有物, 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
他来到三楼, 朝着最深处的房间走去。
“不仅仅是触碰, 我还可以把你关机, 甚至把你报废。”
他抬起手按在门钮上，等着指纹识别的间隙，他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仿生人，眼眸中流过暗色的光。
“所以，别让我失望。”
“……”
张良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小年纪还学会威胁人了？
哎呦，我好怕怕呦~
他在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却扬起一个标准的笑容。
“少爷是在鼓励我吗？”仿生人少年笑得天真又单纯，“我会努力让少爷喜欢我的！”
宋文耀眉头一皱，“谁要喜欢你！”
面前的移动门朝着两侧打开，他转过头走进去。
张良绍跟着迈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有着落地窗，采光良好的画室，四周挂着的、摆放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画，有的是素描，有的是油画，有景色也有人像，甚至连看不出名目的抽象画也为数不少。
“少爷你还会画画！”张良绍有些惊奇，他慢慢地打量着这些画。
“只是需要找些事情分散精力。”宋文耀走到一个实木画架前，放下一张新的画板，“我不能长时间看着光屏，那样会让我视力受损。”
“绘画能够提升我的布局和设计能力，这对于开发机器语言框架很有用处。”
张良绍对于绘画没有什么特别的造诣，不过因为在大学里有一阵子对三维建模产生了兴趣，所以研究过一阵子人体，充其量也就是会一些速写。
他仰起头，看着那满墙的画。
宋文耀的绘画和他本人的性格差不多，他画的景色多是黑夜中的城市光景，或者是雷雨天气里的闪电，颜色偏向冷色调，对比度很高，线条细密，井然有序，第一眼看去十分震撼，但细细观察，那些富有动感的线条挤挤挨挨，令人眩晕。
至于那些抽象画，就更加不可思议了，满画幅都是支离破碎的一些大块的肢体，简直比汇编语言还难懂……
相比之下，那些素描就显得非常友好，都是简单的静物，要么就是几何体，要么就是瓶瓶罐罐，画的一板一眼的，看上去很朴实。
张良绍觉得这个比较像正常小孩会画出来的画。
他收回视线，转身朝着宋文耀走去。
余光掠过一个红色的画面。
他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然后蓦地停住了脚步。
他扭过头。
这是一幅很小的画，只有一张A4纸那么大，挤在那么多巨大的画幅中，若不是因为那与众不同的亮丽颜色，差点就看不见了。
画面抽象到令人发指，无数黑色的，像是触手或者利爪那样的东西从中心蔓延开来，由深到浅，到最后细到像头发丝那样，但依然被创作者非常仔细地表达出来，张力十足。
最中央，是一个深红色的色块，隐隐绰绰，像一个站立的人影。
又像一把剑。
张良绍神色怔忪。
“愣在那里干什么？”宋文耀的声音让他从回忆中惊醒。
“站到那边去。”
张良绍收回视线和思绪，默默走向他指的地方，面对他站好。
“把衣服脱了。”宋文耀语气淡淡。
张良绍脸色震惊。
小主人，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小主人！
“磨蹭什么？难道你还有羞耻心吗？”
张良绍看向窗外庭院里郁郁葱葱的植物，挣扎了一下，“至少把窗帘拉上……”
“不要。”宋文耀拒绝，“这样光线好。”
“……”
啧，算了，反正老子哪里你没看过。
张良绍破罐子破摔，慢吞吞地脱下身上那件白色的制服。
他的身上的皮肤是仿造的，没有汗毛，而且仔细看的话，在颈部，四肢关节处还有细缝，不过不是很明显，最明显的不同是他的左胸前的那个一闪一闪的LED灯，数字11像一个烙印一样印在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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