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当然要尽职尽责地追问：“那么，请问部长先生所说的，技术复杂性和操作困难度，具体指的什么内容呢？”
“包括很多……”比尔·理查森沉吟着历数道：“通过初步检查，我们发现电力公司的日常运营，存在很多不完善的地方。”
“比如，环境清理工作懈怠，很多高压输电线路经过的地方，没有及时修剪树木；”
“再如，电力公司过度强调控制成本，电力设备的老化问题比较严重；”
“还有，电力网络上所采用的计算机电力管理系统，型号众多，既有方圆使用哲儒软件公司万象操作系统的新平台，也有通用电气的传统Unix计算机，无形当中，凭空增加了技术管理的复杂度，导致电力需求削峰平谷的调度评估，显得很被动。”
一听到哲儒软件公司的名字被提及到，现场记者顿时虎躯一震，两眼闪着亮光问道：“既然部长先生重申，目前的调查结论只是一个初步分析，那么你刚才所列举的，发现电力公司的各种弊端，是否也是造成‘美加大停电’的原因呢？这里面是不是存在着‘千年虫’爆发的因素呢？”
“我们都知道，‘美加大停电’发生的当天，九月九日，正好是‘千年虫’最可能发作的日期里的第一个时间点。”
比尔·理查森稍微翻了一下面前的资料，然后姿态非常保守地回应，“不排除我们在调查过程中，所发现的电力公司的日常运营问题，是导致‘美加大停电’发生的原因之一；至于是否和‘千年虫’有关，暂时还无法确定。”
……
美国能源部长比尔·理查森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谨慎态度，反映出了美国在处理“美加大停电”过程中的各种无力，
诸如纽约之类的大都市，很有效率地重新亮起了灿烂的灯光，可下面的偏远城镇，就被拖延得怨声载道了。
事故调查报告拿出了一个初步分析结果，应付完了媒体后，便没有下文了。
眼见着之前自己对全美民众作出的承诺，都打了折扣，美国总统比尔·科林顿有些生气。
他的任期就剩下一年多点的时间了，在国会仍然被对手共～和党控制的情况下，可以说已经别无所求，只想尽可能留下足够分量的政～治遗产，没想到摊上了轰动世界的“美加大停电”，而且还处置不力，这不是给自己多增加了一个污点么？
在最近的一次内阁会议上，比尔·科林顿要求比尔·理查森，即使调查进展缓慢，但也得对外界特别关注的问题，尽快给予回应。别的不说，“美加大停电”中到底有没有“千年虫”的阴影，总能排除个眉目来吧！
不怪比尔·科林顿着急，要知道，“美加大停电”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首当其冲的就是，华尔街对美国电力供应网络的稳定性，开始产生怀疑，进而直接表现在了资本市场上。
以安然公司为首的能源巨头们，已经把能源供应具体数字化为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金融衍生产品，比如期货之类，好借着环境保护对清洁能源需求的压力，兴风作浪。
现在，“美加大停电”简直又给了这些能源巨头以卖方市场自居的底气。
更为关键的是“千年虫”问题，让所有人惴惴不安。
原本自一九九零年代初，唐焕发表文章呼吁，整个业界协同处置“千年虫”后，大家已经在这上面投进去几百亿美元了，进而对自家的计算机系统安全过渡到两千年满怀信心。
但在“千年虫”可能发作日期的第一个时间点，一九九九年九月九日，突然来了一场“美加大停电”，谁还敢那么有把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形容的就是当下的担忧心理。
国防、银行、通信，以及各种公用服务领域，都不得不对“千年虫”提高了预防级别，岂是一个劳民伤财了得。
现在已经有国会议员开始挤兑比尔·科林顿这位“蹩脚鸭”总统了：你到底行不行啊，“美加大停电”和“千年虫”到底有没有关系，至于那么难嘛！
各大主流媒体一如既往地站在政～治正确、道德优越等等制高点上，居高临下地批评：工作效率为什么如此低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就到两千年了，难道真要被“千年虫”搞得整个社会瘫痪？“美加大停电”期间，受影响地区的民众表现出了全世界第一的素质，没有发生上半年巴西大停电期间那种趁机打砸抢烧的乱象；可如果“千年虫”把整个美国都搞瘫痪了，那谁敢保证到时候社会秩序还会如此井井有条呢？
官僚们做事不够给力，那就请专家来。
媒体界自发地请出十八路专业领域精英，对“美加大停电”检讨和“千年虫”防范，献言献策。
毫不意外，计算机学术领域的泰山北斗，唐焕，肯定不会被落下，而且还是争相咨询的香饽饽。
此时，首富先生仍然逗留在纽约。盖因，机场虽然不至于被“美加大停电”搞得彻底趴窝，但也有诸多不便，他可不想自己的硅谷一号，稀里糊涂地飞上了天，反正就算被耽搁在纽约，也可以做很多事。
面对媒体的各种请教，唐焕不是一般地谨言慎行。
他也丝毫不掩饰自己为什么如此态度保守的原因。
自己要避嫌啊！
就在不久前，哲儒软件公司还主动提出，为了更专注地帮助业界防范“千年虫”，继续暂停美利坚合众国诉哲儒软件公司垄断案，结果被拒绝了。
这里面实在是太利害相关了！
原本计划的，美利坚合众国诉哲儒软件公司垄断案在九月九日重新开庭，因为“美加大停电”，被迫延后三天，接着又往后推迟了一个星期，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巡回上诉法院和司法部，正在那里暗气暗憋呢。
如此微妙的形势下，怎么能乱说话呢？
见首富先生如此小心，生怕美利坚合众国诉哲儒软件公司垄断案受到不利于自己一方的影响，记者干脆直截了当地追问，“唐，这次，你希望暂停美利坚合众国诉哲儒软件公司垄断案，多长时间呢？”
唐焕委婉地回答：“我的一厢情愿没有意义，希望相关各方，能从现实出发，仔细考量吧。”
首富先生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想浪费吐沫，你们自己说，暂停不暂停美利坚合众国诉哲儒软件公司垄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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