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静风止,林间一片寂静。
庆央见段三留手臂伤势不重,仅刀尖没入表皮,身上也无中毒迹象,这才稍稍宽心,从袖口撕下两缕布条给他缚了伤口,关切道:“刚才那是什么人?你又为何大喊你认得了?”
段三留垂下头,难得露出一副知错表情,踮着脚尖将脚底枯草搓过来揉揉过去,小声道:“我说了你可不准恼。”
庆央从包袱中拿出水壶,自己先灌下两口又递给段三留,笑道:“你不说我才要恼。”
段三留推开水壶,来回走了两趟后重新盘腿坐住,仰头合了合眼,磨磨蹭蹭道:“央哥哥我头痛。”,庆央见他如此推脱,心中越发好奇,只托腮看着他,并不答话。
过了会段三留又道:“央哥哥,师傅及时回来?”
庆央见他一味左顾而言其他,眼珠子一转,装作要走的模样低头边系包裹边道:“不想说就不说。”,段三留顿时如蒙大赦,才要起身,却又听他幽幽叹气道:“还是杨大哥好,从来不瞒我,只可惜……。”,话到此处,竟再说不下去了。
庆央原本为激段三留吐口才有意重提杨云,不想说到伤心处,鼻子一酸,忍不住真的抽抽搭搭哭了起来。段三留一时手脚无措,抓耳挠腮道:“央哥哥,我错了,别哭,别。”,左右劝了好一阵,庆央越发难过,捂着脸抽噎不止。
段三留没了法子,最后万分艰难地说道:“我说便是。”,才如此如此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只是他本与常人看待事物方法不同,常混淆黑白,又不善表达,故事讲得颠三倒四。更何况当时他一门心思跟着庆央,眼睛就看不见其他活人,对身边的事记得不清不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听得庆央更是云里雾里,好歹理出了个大概。
原来那老头人称“燕爷”,不知道什么来历,爱好收集新鲜人皮,曾因缘巧合收养了段三留大半年,将他与一群十多岁的半大小子养在个大院中。老头不许他们出门,大门有专人把手,每六日便有人将吃穿用度送上门,那老头并不住在院中,隔几日才来一趟带他们出去做事。
庆央奇怪道:“老变态竟然会放你出来。”,他听完段三留讲那人教他如何杀人剥皮后,更认定那是个有钱的变态。
段三留摇摇头,道:“他们不许我出门,我又想你想的紧。”
庆央明知他说这话与那些个狂蜂浪蝶说不是一个意思,一听便知这又是他不知哪儿学来的混蛋话,估摸十有**还是偷跟杨云去妓馆时学来的,仍不由满脸发烧,偏过红红的脸,恼羞成怒道:“罗里吧嗦浑说什么,你快说后来怎么了?”
段三留道:“后来烧大火,都死了。”
得了,这回不用细问也知道这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还真是他能做出的事。庆央偷偷睇向段三留,暗道:下回可不能叫他烧水煮饭,姥姥的,万一不小心犯病,烧了屋子事小,火星子燎到爷可不妙。又想:贼小子看来惹上了大头,那人腿脚这般厉害,果真黏上我二人可如何是好。又是官兵又是老变态,门派指不定还有追杀,莫不如偷偷撇了他,我自个逃命?反正杨大哥说我体中“留君心”已叫伊勒德清去大半,大不了回头装孙子认栽,这回的事我不追究,只求他把另一半解药给我就是了。
段三留低头揪了回枯草,瘪瘪嘴要哭似得委屈道:“央哥哥,你说过不恼。”
庆央慌道:“恼什么?我几回恼了?你不要瞎琢磨。”
段三留脸上一喜,道:“我叫过别人小师哥你也不恼么!”
庆央一听原来是为这事担心,高兴之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别说你有十个八个小师哥,你就算有十个八个老婆也不干我的事。转而笑眯眯道:“不恼不恼,我哪里恼了。”
段三留抽抽鼻子,委屈道:“你不理我!”
庆央尴尬回道:“啊……这个,我是在想应对老变态的办法。”
段三留用力抹了抹眼睛,倏忽贴近庆央面前,瞪着双眼,直盯得庆央心头发慌浑身不自在,才气鼓鼓道:“回去吧哥哥。”
庆央不知道他哪儿突然生出的脾气,不过见他松了口也就顺势点头道:“啊……回去,是该回去了……诶?那个小鬼头呢?”
方才二人尽想着突如其来的老头,竟全然还有个小乞子。段三留茫然的歪歪头,仿佛万全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忽而眼睛一亮,拍腿大叫道:“该不会死了吧!”,庆央推了他一把道:“尽说晦气话。”,话随如此说,心中也不免担心道:这小鬼刮阵风能吹断她两根肋骨,这回又跑到了哪里?
两人找了一圈,并没发现小乞子身影,段三留道:“许是瞅空偷跑了。”,庆央又看了一圈,也只得道:“许是跑了。”
说话间,忽听旁边荆丛中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呻吟,庆央抢上前去,见千根万条密刺下露出一角土色布料。庆央疑惑道:“小鬼头?”,衣料动了动,荆丛又传出一声喘息。庆央急忙扯住袖子拨开荆条,果见小乞子灰头土脸趴伏在下,两眼微闭,气若游丝,身上新添了好些横七竖八的血道道,心道:躲哪里不好非要藏在这里。好不容易捞出来,只觉她手脚冰凉几乎没了人气,又一想她来时的伤口原来也是荆条所赐,并非遇到歹人,当下又好气又好笑,将她往段三留怀中一塞道:“你们俩倒像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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