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因为这件事。
显然这一问已经在他心中憋了很久，面上也不再掩饰，眼神狠戾，直直瞪着我，“他们都是和我过命的横秋兄弟，良人子弟，入选时层层查验，背景干净，怎会无缘无故被歹人收买，绑架你？”
我想起那些士兵的惨死之状，本就万分心愧，不欲编排坏话，默然不语。
酆何更当我是心虚了，愈发怒道：“我与他们在原上剿匪杀敌，同吃同住，他们品性如何，我最清楚。如今却不明不白地死在烂泥里，还落个污名……”
他未继续说完，瞪着我。
凌景奕那类权术之徒，眼神大多复杂难辨，难以揣测。酆何的眼神却是十分简单，不过是愤怒和想要一个真相的急切。
我抓心挠肝，却有口难言。
李徵钰不想与凌氏起冲突，又要给凌景祯台阶下，遂才将那晚的事全部归咎于已经死了不能张嘴的横秋士卒身上。若如实相告，挑拨了酆何对李徵钰的忠心，先不说他信否，李徵钰知道了也会觉得我别有用心……
“苏公子为何不说话！？”酆何眼神阴沉，一只手几乎全部伸进了轿子里。
我睨了他一眼，“酆大人认为是我在主君面前搬弄是非，以致冤枉了他们？”
“难道不是？你与凌家的几位公子很是亲近，到底受没受伤，也只有秦先生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死了……”
“……”
原是，一人心中便有一种臆测。比起陈鲁，他所想远未到着调的地步，只不过能在他那里自圆其说罢了。正如苏奚辰那样，只见其一。
我看他的眼神不由多了一丝嫌弃，“佩服。”
“什么意思？”闻言，酆何一激动，倾身时把头磕到了窗棱上，“我说对了？！”
“……”
我哑然，不禁打量起他。从前未离得如此近，现在才发现他虽看着年轻，但肤色如铜，遍布被寒风吹出的细小皴裂，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勇夫之相。
他亦瞪着我。
我道：“主君帐下有天下最好的谋士，酆大人虽在阵前杀敌勇武无二，思虑却不一定周全，不如多去问问他们。便是对断案犹疑，案卷已入档，也该找陈鲁大不是？”
说罢，我一指按在他的马鞭柄上，将它慢慢推出窗去。
“在下与主君同心，不怕大人离间。也请大人顾念大局，莫再因一己臆度，当众无礼。”
我命轿夫往文府去，行到一半，半空一声轰鸣，随即炸开一团红光，是流霜阁的方向，看来凌若辉那小子安全到了。
我见最后一粒火星熄灭，放下轿帘，却又听到了第二声，第三声，乃至四五六声……
“……”
“……”
一直炸到了文府门口，确认再无烟花升空，我从西角门进去，三百余步方入得内院，听一路过的小仆道：“昨晚听闻秦先生的事，主君震怒之下犯了心悸，一夜都没睡好，刚才又不知哪个不要命的，放了足足一刻钟的烟花，查出来非活刮了他！”
“……”
我以为鸣示，一声即可，至多三声。凌若辉实在过头了。
在垂花门等了片刻，有小仆出来引路，“主君身子倦怠，待会儿请苏公子小心说话。”
我应下，心里惴惴不安，望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庭院，“两位公子呢？”
小仆恭敬有礼，道：“主君今晚在西吴宫设宴，大公子和二公子一早就去忙那边的事了。”
正屋就在面前，我噤声立住。小仆进去禀报，许久才又掀帘出来，示意可以入内。我闻到那阵浓重的药味，不由缩起脖子，小心迈步。走过两道屏风，看见李徵钰的鞋尖，我跪下拜礼。
“晚辈苏奚迟，拜见主君。”
传来几声费力的咳嗽声，李徵钰又晾了我半晌，跪得膝盖发疼，才听他喑哑道：“说吧。”
“……”
好一个“说吧”，什么也没问，是要我自己掂量着交代的意思。
我不敢抬头，恭顺地垂着脑袋，眼前便只看得到地面，黑砖大多有裂纹缺角，应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北疆权利最大的人，就住在这样一间屋子里。大厦之将颓，唯靠他这副半入土的身躯撑着。而所谓谋士、老将，此等关头，亦有了自己的打算。
我一直都是钦佩李徵钰的，话本杂书里，他有不世之姿，从前还想过，坤元当如他。只是有了后来的事，恨与惧，远远大过了由衷的钦佩。
我回道：“多谢主君垂怜，派人护佑晚辈的父亲入城。”我磕了一头，“这段时日，因晚辈之故，纷扰不断。虽诚心如旧，但流言可畏，万望主君明鉴。”
李徵钰看了我片刻，淡然笑道：“你既然来了，我便知晓了，毋须多言。”
他动了动食指，“坐。”
两个小仆抬来一张梨木镌花椅，扶我起身。“谢主君……”我依旧不敢直视李徵钰，坐下后双手规矩放在膝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的师父可还好？”
我浑身一震，额上坠下一滴汗，道：“晚辈早已经不是屠叶的弟子，唯有主君依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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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简介去了，苏二是惹事精！对不起，聪明人设好容易崩！！！！我又把局势弄得好复杂，大家也好像误会了，苏二去找江明棋定情，早于主君威胁成婚，无奈定亲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不走是因为怕主君会追究（的确蠢），牵连苏府。后面希望我能把缘由写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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