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月受宠若惊，想不到那碗酸梅汤，竟是为她准备的。忙谢皇后。
皇后看了眼殿外，“今儿天色也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深夜出宫。我也不大放心。”
“不若暂且在宫里滞留几日，我明儿找院判给你瞧瞧脾胃？”皇后建议时，很认真地看着千江月的反应，语气里也没有强硬逼迫的意思。
千江月的眼睛一转。脑海里窜过千万思绪，总算眼神定在了一处，笑道：“娘娘大恩，民女没齿难忘。”
这便是答应了。
皇后一展笑颜，隐约还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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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月有点想笑，似乎皇后很怕她会拒绝她？想想自己真是出息了，胆大包天，勾得堂堂皇后，为她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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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橘爻端上酸梅汤，千江月用了几勺。皇后说起挽留千江月多住几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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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爻是真怕了。生怕皇后再说出什么“千江月跟吾一道住”的惊人之语来，惹得流言更甚。橘爻便主动请缨，说分配给自己的梧桐殿总嫌宽敞，可邀千江月同住。
皇后脸上，果然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失望，便也应允了。
这夜，橘爻服侍皇后睡下时，不知是否错觉，总感觉皇后在期许着什么。向来温和寡淡的身影里，有了一丝浅浅的生气。
深夜，掌灯时分，回廊里夜风摇灯。橘爻起身，去检查正殿过道的烛火安全，却见正殿下头，赫然一个人影，犹如鬼魅。
“阿月？你怎地还没睡？吓我一跳。”橘爻抚着胸口，听见风飒飒，残雨滴滴答答地从檐角洒落。
“我胃里难受，睡不着。等你许久，你又没回来。”
“你啊。我夜里都是在正殿西厢睡的，方便起夜服侍皇后娘娘。”橘爻表面无奈，心里却是窃喜，自己于千江月，还是挺重要的。橘爻下了廊来要把千江月往廊上拉，“别淋雨了。”
拉了几次，橘爻发现拉不动千江月。千江月美妙的脸，在淅淅沥沥的夜雨中，蒙上了一层雾气，瞧不大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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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怎么了？”
“如果，一个你很憎恨的人，你发现她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呵，不，她和记忆里，还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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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放手，江湖两相忘，是更好的结局呢……”
“什么恨不恨忘不忘的？”橘爻听了半天，没大听懂，只反复听见“恨”、“忘”二字，料想不是什么好事，不欲多说，只是劝说千江月，“阿月，你要是怕，今儿在西厢跟我挤一张床，我陪着你就是了。”
“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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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月笑起来，她真的怕过。在鄢国的日日夜夜，翻天覆地的折磨里，很怕，可又有什么用。怕着怕着，就过去了。
也许对一个人……恨着恨着，也就过去了吧。
想通些，她挽住橘爻的臂弯，往她肩上一靠，“夜里雨好冷，懒得回去啦。我睡西厢地下就是。”
橘爻使性子，“不是你让我避嫌吗？”
千江月道：“是我忘了。我回梧桐殿啦。”
橘爻更无奈了，这种光景，她会舍得让她孤零零睡梧桐殿吗？她也不会舍得让阿月睡在西厢地下，最后，终究是像儿时，挤了一张床，彼此睡得瑟缩些罢了。千江月缩在床里侧，夜里魇了好几回，口中低喃，声响不大，语气却回回都是强自压抑的歇斯底里。她是抱着双臂睡的，梦回惊醒时，才发现，自己的指甲，都把手臂抠出好几个大血痕。
侧头一看，橘爻当真是日日劳累，睡得正甜。
千江月抱膝缩在床头，看窗外灯火昏黄的光，映在窗纸上摇摇曳曳。这点亮了一条回廊的烛火，却无一丝一毫的暖意。能静静平稳地入睡，于她，真是太奢侈了。
这日，三更，卫涤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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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口净手，抖平衣衫，整落完事，潇洒一个青年大伴，便上乾元宫里头去。帝君宿在寝宫，着人留了半盏灯火，榻边亮一星幽幽微光，只瞧得一团斜躺的乌影，安静如冰。
卫涤起早了，嗓子发痒，咳嗽都憋在喉咙里，不敢发出。一只脚跨出槛外，回身要轻手轻脚掩上门，却见地灯里烛火猛然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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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卫，你去何处？”帝君翻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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