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宜疑惑极了，却安静地等着顾晓峰说起往事，顾晓峰的脸色很难看，他说道，“你奶奶生在广东农村，很早就嫁给你爷爷，也就是我的爸爸。先后生了我和你姑姑。家里没什么产业，爸妈一起来A市发展，妈妈是一个小学教师，收入微薄，爸爸好赌成性，特别是来A市后，流连赌场，家里微薄的积蓄都输光了，妈妈几次哭着请求，爸爸都戒不掉赌瘾。妈妈辞了教师的工作，跟着人一起去挖煤，要抚养我们兄妹，又要还爸爸的赌债，日子过得非常辛苦。后来，爸爸有一次又输得精光，狠心要把妈妈给卖了。妈妈忍无可忍，终于打算和爸爸离婚。其实，妈妈一辈子都爱着爸爸，只是爸爸好赌，她为了我们的将来，才狠心离了婚。”
“他们离婚后，我跟着爸爸，那时候，你姑姑还很小，妹妹判给了爸爸，妈妈带着我改嫁，爸爸带妹妹去了F市，十几年杳无音讯，妈妈一直想知道妹妹的消息，可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直到我结婚，有了家庭，一直都没有妹妹的消息。后来偶然有一天，以前的街坊和妈妈说，他看见了爸爸带妹妹回来了。爸爸很高兴，去看妹妹，当时，我已经入赘陈家，也随着妈妈一起去看妹妹。”
“妹妹生活也很辛苦，一直在为爸爸换赌债，但她恨妈妈，她觉得是妈妈不要她，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才会如此受苦，再加上，妈妈离开妹妹的时候，妹妹还很小，根本不认得妈妈。我理解妹妹，所以，也暗中接济她，帮爸爸还赌债，结果，爸爸却变本加厉，赌输了，回家还经常打妹妹。”
“其实，她心里不平衡，我是知道的，我也很理解，妈妈带着我改嫁后，继父对我很好，供我念书，让我念完了大学，生活一直很平顺。妹妹就不一样，从小跟着爸爸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学历又低，找不到好工作。只能摆地摊，还要为爸爸还债，又要挨打，日子过得很辛苦，她恨妈妈也是理所当然。其实，当年妈妈找过他们的，只是找不到罢了，我们两家人一直都没有往来……”
“直到有一次，爸爸又赌输了，打了妹妹，那是一个雷雨天，妹妹哭着打电话给妈妈，妈妈赶回去，把妹妹接回家。那是一个所有人都很痛苦的晚上，妹妹淋雨，又受了寒，人在浴室里泡澡，妈妈出去帮妹妹买贴身衣物，继父喝醉了酒，家里一直只有继父和妈妈，他喝醉了，认不得人，以为是妈妈在泡澡，所以……”
“妹妹挣扎，抓起浴缸边的小铜人打伤了继父，一个人躲到外面哭，等妈妈买回了衣物，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时，继父已经被淹死在浴缸中。妈妈很自责，一时情急，打了妹妹，她心中本就委屈，那时更是难受，就这么跑出回家，继父死了，妈妈怕连累了妹妹，也不敢报警，当时继父死了，陈丽觉得一定要报警弄清楚，是妈妈含糊其辞过去。丧事也就那么草草了结。继父的死，妈妈很内疚，如果不是她把妹妹带回家，惨剧就不会发生，妹妹也很内疚，她当时只是情急反抗，也是无心之过。她们母女本来就有心结，因为这件事，心结更深，妈妈更不愿意提起妹妹，妹妹也不愿意提起妈妈，想要尽快忘了这件事。”
“继父对我很好，他的死，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打击，当时，我也很责怪妹妹，我知道她是无心的，可人就这么淹死了，继父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喝醉了，家里一直没有外人过夜，他当然以为是妈妈。他的死，我们都无法释怀，也就是那段时间，我们更疏忽了妹妹，等妈妈平复了心情，想要找妹妹好好谈一谈时，妹妹已经不想见我们。再不久，妹妹就和爸爸断绝了父女关系，一个人远离我们生活。”
“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的心结，无法解开，当年我做错了一件事。妹妹后来变成很有名的人，一夜成名，她却和一名有夫之妇在一起。我很痛心，不分青红皂白怒斥了她，妹妹很伤心。因为此时，我们的隔阂更深了，爸爸后来因病去世，妹妹都没去看一眼，我们在灵堂上见面，非常生疏。”
“继父死了，爸爸也死了，对妈妈有恩，妈妈爱了一辈子的人相继离开，妈妈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了性命，妹妹来医院看她，迷迷糊糊中，妈妈一直和妹妹说对不起，因为继父那件事，妈妈和妹妹其实都没错，但彼此都觉得无颜面对彼此，妹妹那一刻心里也原谅了妈妈，原谅了继父，只是因为心结太深，也就无从解释。”
“这十几年来，我们一直都不怎么联系，直到这一次你奶奶进了医院，她才回来，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你奶奶回来，恐怕，她还怨着我们。”
顾晓峰说起这一段往事，眼睛里泛着泪光，显然很伤心，他顿了顿，似是鼓起勇气，又说道，“当年……我刚刚遇见妹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我的亲妹妹，我爱上了她。我很痛苦，当时我已经入赘陈家，陈丽对我也很好，夫妻感情相当不错，然而，我却爱上自己的亲妹妹。”
“我一见到她，就觉得很熟悉，很亲切，越相处，越想和她永远在一起，这份婚外情让我很痛苦，我也不敢表白，只想默默地喜欢她。其实，她心中是清楚的，多次委婉地告诉我，她不会破坏别人的感情，对我也没有感情，谁知道，后来，我知道她是我亲妹妹，我更痛苦，无地自容，大家都很尴尬。陈丽也知道了，她并不认识你姑姑。当年，我本想介绍她们认识，可陈丽根本不想见，也不想提，我也觉得对不起她，一直就没提这件事。后来，妹妹成名后，过得很好，大家就更没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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