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向货架，不出两分钟，拎着两件文胸走了回来：“你瞧，这是近来大受欢迎的‘蛇妖’系列——这一件，像阿柏怪的腹部花纹一样，很漂亮吧？还有这一件，这是基于饭匙蛇的设计……”
俐俐：“………………”
经她这么一提，那层叠的、繁复的、镂空工艺形成的花纹，愈发透出了阿柏怪的既视感；另一件则稍稍好些，单纯以饭匙蛇的体表色块作为灵感，只是胸口的正中好死不死地吊了一块蛇头吊坠，两侧伸出一对细细的獠牙，迎光闪着寒芒。
俐俐后退一步，迅速且坚定地摇头：“不，我不想要蛇的……”
生怕对方追问，她没敢停顿，随手往墙上一指：“那一件吧，拿那一件就好了。”
店员眯眼细看：“那一件——啊，你是指‘绵绵泡芙’系列吗？”
似乎和蛇类无关，俐俐果断点头。于是店员取下两件文胸，各自在她的胸前比划了一下：“是的，这也是广受好评的款式……很好看哦，我替你剪一下价签。”
换上合身的内衣，腰上不再有肩带刮弄的痒感，俐俐浑身舒适地走出试衣间，迎面撞上了深野夫人。见她仍旧穿着水舰队的条纹上衣，女人眉头一皱：“没有合适的吗？”
“不是的，加西亚小姐买了两件内衣呢。”
俐俐赶紧补充：“我挑一件浴衣就好了，可以直接换上。别的不用，实在让您破费了……”
深野夫人示意店员回去工作，意味不明地瞧了她一会儿：“你和你父亲真是一模一样，对他人的好意总是小心翼翼。”
俐俐一愣：“我……”
她寻思着对方是否生了气，深野却摆了摆手，叹息一声，低头抚弄着优雅猫的皮毛。
“别紧张，我不是怪你。恰恰相反，你们这样的人若是多一些，这个世界或许会变好许多。”她顿了顿，“上来吧，我领你看一看浴衣——不必在意太多，小姑娘。你的父亲有恩于我，有恩于我的孩子，而我不仅没能回报什么，甚至对他有所亏欠。今天这些，只是一点小意思，如果你不愿意，姑且当作天上掉下的馅饼好了。”
俐俐听得云里雾里，仍旧顺从地跟上了她的脚步：“您是指……”
深野进的失踪与父亲息息相关，俐俐原以为对方对她、对父亲，难免抱有成见；但在深野夫人口中，父亲却是“有恩于她”的人，与西利尔完全两个极端。到底是那一方的信息出现了谬误？
“你想知道？”深野轻笑一声，“看你这问法，恐怕一点不知情吧。但是小姑娘，我不能说太多。国际刑警与我见了面，根据协议，我不能对非相关人员透露任何信息。”
俐俐顿时有些挫败。明面上她仍是国际刑警的一员，位列普通探员之上的“长官”，实际上……就连这种程度的信息，都已经将她被排除在外了啊。
“……我能理解的。”她小声道。
“无关紧要的旧事，我倒是可以说上一些。”深野取下一件粉底百花的浴衣，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二十几年前，你的父亲成为了我前夫的学生，我时常在实验室见到他——唔，这件如何？”
俐俐愣了两秒：“我，我可能不太适合穿淡色……”
“没什么不适合的。以你的条件，穿什么都不会出错。”深野将浴衣挂了回去，“但是也对，你该找到最适合、最漂亮的衣服。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实验室……”
“是了，实验室。他很出色，没什么可挑剔的。一定要说缺点，他的共情能力过盛了。这样的人往往不会快乐。”深野一件一件地查看浴衣，不时取下一件，展开打量，“来到丰缘之后，我见过他一两次。不出我所料，他不那么爱笑了。也是，医院见证着生生死死，他这样的人……哼，哪里轻松得起来。”
俐俐默不作声。这一点，她再也赞同不过。
“总之，你要小心一些。”深野最后说道，“如何认识自己、别人如何认识你，以及，你究竟是怎样的人，三者指向完全不同。有人认为你特殊，有人认为不是，你可以相信你的感觉，但是小姑娘，请不要掉以轻心了。”
谈话到此为止。女人抖开最后一件浴衣，眼睛微眯，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的确适合红色与黑色，但是偶尔，尝试一下其他色系也好。”她将浴衣递给俐俐，“试试这件吧、。饱和度贴近你的发色，色调符合你的气质，我预感不错。”
俐俐迟疑着接过浴衣，思绪仍旧占满了头脑，直到对方转过身，她才匆忙回神：“那个，您的孩子……”
她试图问些什么，一时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深野夫人瞧了她一会儿，唇边浮出了一丝笑意。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俐俐小姐。”她用带着些微苦涩的声音说道，“不说阿进，阿咏……如你所见，他待我一点不亲近。或许你很难相信，我可以看穿许许多多的人，看穿他们道貌岸然的表面之下，究竟企图着什么。可我无法看穿阿咏，阿进也是，所以他们一个一个离我而去了。”
“……离您而去？”
“我指的是，心理层面。”
难得卸下了淡然无波的面具，深野叹息一声，眉头微微扭曲起来。俐俐感到无措，只能下意识地宽慰：“咏君……他很好，很聪明，会写有趣的小说，和宝可梦、和同学都处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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