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料罐掉入取物槽,发出了叮咚的提示音。俐俐弯腰将它拾起,转过身,赫然看见大吾立在她身后。
大吾买了和她一样的饮料,然后他们一起走到了栏杆边。俐俐看了他一眼,觉得一个大男人拿着儿童饮品的模样实在有些违和,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选择了它。
她拉开拉环,把饮料倒进喉咙,大吾也重复了这个动作,但他很快皱起眉头,停下来,轻咳一声,用拇指擦拭了一下嘴角。待俐俐把一整罐牛奶倒进喉咙后,他颇为无奈地开口道:“你喜欢喝这个吗?”
俐俐把易拉罐捏扁,说:“不喜欢,它太甜了。”
大吾摇了摇头,表情仿佛在说“你把我害惨了”,但他还是没有浪费这包装花哨的儿童饮料,把它一口不剩地喝完后,丢进了垃圾箱。
“刚才怎么不进去?”他看着夜色里的大海,问道。
“……想随便走走。”俐俐说,“南桑还好吗?”
“已经冷静下来了。”大吾说道,“你呢?还好吗?”
俐俐静默了片刻,忽地抬起手,易拉罐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进了垃圾箱里,发出一声清亮的脆响。
“汉森先生也让我节哀。”她重新望向海面,“我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吗?我和俐可。”
身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俐可不讨厌你。”
“她是这样对您说的吗?”
“是我的直觉。”大吾眺望着远方,“你不这么认为吗?”
俐俐盯着黑漆漆的大海,一时没有说话。
“您很了解她吗?”
她跳过了对方的问题,但大吾似乎并不介意,他甚至笑了一笑:“肯定不如你了解。”
“我们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这是两回事。”大吾摇了摇头,“你见过枫和南的战斗吗?他们不需要交流,也能理解对方的意图。”
“他们是双胞胎,这不一样。”
“本质上是相似的,你和俐可也是姐妹。”
俐俐盯着前方,这一回她什么也没有在看,只是单纯地沉默了很久。
“……您是这么认为的吗?”
对方停顿片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是这么相信的。”
俐俐把头低了下去,缓慢地眨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打开俐可的死亡照片,把手机递给了大吾。
“这是……”他的神色凝固起来。
“很可怕吗?”
“倒不是……”
“我觉得很漂亮。”俐俐轻轻地道,“像艺术照一样。”
“…………”
“她小时候一直说,死的时候也要打扮得漂亮,留给别人的最后一面必须是最漂亮的。”
“……你们还聊这些啊。”
“嗯,那时什么都聊。”
“…………”
“您不觉得奇怪吗?”俐俐指了指照片,“她为什么不能正着躺进浴缸,能把腿伸直,会舒服很多。”
“她是靠着墙壁坐的。”
“嗯。必须把腿曲起来,才能坐进去。”俐俐问,“您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大吾抬起眼,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你怎么想?”
“这样才能被监控拍到脸。”俐俐说道,“这样的角度是最好看的。”
“…………”
“您看完了吗?”
大吾把手机递还给她,神色有些复杂,俐俐在他的面前删除了照片。
“只是想让您看一下,抱歉。”她抬起头,短暂地笑了一下,“介意的话,请忘记它吧。”
大吾盯视着她,一言未发,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俐俐也不需要他的答复,她把手机放回了外套的口袋里。
“我去向枫君和南桑打一声招呼。”她说,“那我先——”
“俐俐,”大吾忖度地注视着她,“你在难过吗?”
俐俐愣了一下:“难过?”
“你在为俐可难过吗?”他问的更具体了一些。
俐俐的嘴角抿了起来,目光转向脚尖,沉默了一回儿,说道:“……可能没有。”
“可能?”
“我在怀疑她,不,我确信她和火岩队有关。”俐俐说,“然后——现在她死了,我完全哭不出来。”
“……”
“这是难过的表现吗?”
“……”
“哦,您之前问我在送神火山上看到了什么,我——”
“好了,俐俐。” 大吾再次打断了她,“你没有意识到吗?你的心情非常矛盾。”
俐俐回望他,眼神淡淡的:“我为什么要矛盾?”
“你对俐可感同身受,但也不得不对她抱有怀疑——你不知道该怎样看待她。”
“我们的关系并不亲近。”
“那么,为什么要给我看那张照片?”
俐俐抿起嘴角,目光转向了别处。
“另外,你说你现在哭不出来,难道不是因为你昨天才大哭过一场吗?”
“等一下,”俐俐脸色突变,“为什么你知道……”
“这不重要。”大吾微微一笑,“是你的理性和感性在冲突,俐俐。你的理性把俐可看作敌人,你的感性却把她看作朋友。”
“…………”
“而你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他继续道,“非常烦恼,对吗?”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答案,但她想或许是被眼前人说中了——真是可怕的人,兹伏奇·大吾,他甚至可以洞悉那些她自己都无法辨明的心绪。
俐俐的眉头愈来愈深地皱起来,在她沉默的间隙里,大吾向前走了两步,将手掌按在了她柔软的发顶。
俐俐怔然抬眼,瞳孔震颤。
“你不需要因此而为难,俐俐。”他凝视着她的双眼,唇际浮现出柔和的笑意,“这正是你的优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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