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樵说的有理。”张之洞也在一旁点头道,“这一次竹坡被抄家,听说也写了一份大逆不道的折子,底稿给两宫皇太后看到了,极是震怒,故而遭此重责。”
“他写没写这样的折子,目前尚不得而知,可单是他和两国丈说的那些个事关后妃的话,传到皇太后耳朵里,便免不了一死!”张佩纶道,“皇太后处以圈禁,饶他不死,已是莫大的恩典了!”
听了张佩纶的话,黄体芳一时间哑口无言,他拿过酒壶,闷闷地给自己倒了一盅酒,一仰脖全喝了下去。可能是喝得有些急了,呛到了喉咙,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大声的咳嗽了几声。
“其实竹坡本就不该参劾林义哲,”张之洞道,“他办的那些个洋务,虽说与天朝体制不合,却也多少有利于国计民生,且又有驱逐倭寇的大功。此人只是太过热心洋务,不许他人有半些指摘,并未办错什么事……”
“孝达此言差矣!他做的那些个文章,哪一个不是扰乱人心,为夷人张目,欲要以夷变夏?就这一项,他便是士林之公敌!人人得以参之!人人得以诛之!”黄体芳愤怒的打断了张之洞,大声道,“我黄漱兰绝不会放过他!我还要上折子参他!一直参他!不参死他,我黄漱兰誓不为人!”
见到黄体芳突然发怒,张佩纶、张之洞和陈宝琛都是吓了一跳。
“漱兰切莫冲动,莫要似竹坡一般做出傻事来,追悔莫及。”张之洞温言劝道。
“我当然不会象竹坡一般无的放矢。”黄体芳恨声道,又倒了一盅酒,一仰脖灌了下去。
可能是心情郁闷加上喝得多了些,黄体芳渐感困意袭来,伏到桌上,一会儿便睡着了。
看着已然睡着的黄体芳,张佩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心里不痛快,叫他睡吧。”张之洞说道,“咱们三个正好可以说说那林义哲。”
“说林义哲?”张佩纶微微一愣。
“幼樵,你觉得,林义哲这个人,到底如何?”张之洞问道。
“奇才难得!只是……”张佩纶想了想,缩下了后面的话,向张之洞反问道,“孝达以为此人如何?”
“此人生逢治世,乃是难得之良才,若逢乱世,定是祸国之枭雄!”张之洞答道。
听到张之洞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张佩纶很是奇怪,问道:“孝达如何说此人逢乱世定是祸国之枭雄?”
“能用如此奇计,兵不血刃乱人之国,非枭雄谁能为之?”张之洞道,“今日能以新闻纸乱英国,安知其无乱我大清之法?”
“乱大清之法?”张佩纶又是一愣,正要再问,却冷不防黄体芳拍案而起,打断了他的话头。
“妙哉!妙哉!”黄体芳兴奋地大叫起来,浑然不顾他打翻倒在桌上的酒壶流出的酒液洒了他一身。
“什么妙哉?漱兰?”张佩纶惊问。
“能乱英国者,必能乱大清!此人便是我大清之张元、吴昊!”黄体芳的眼睛里满是亢奋的光芒,“参他的题目有了!”
“我大清之张元、吴昊?……”张佩纶突然明白了过来,一时间不由得脸色大变,“漱兰,你要以这个为题目,参劾林义哲?”
“正是!”黄体芳自得地点了点头,“这便是参劾他林义哲的绝佳题目!林义哲,这一回,你断难逃得这一刀之厄!”
听到黄体芳说的这句要致林义哲于死地的话,张之洞和陈宝琛尚未完全明白过来,但张佩纶的脸色却已然变得铁青。
“漱兰,你当真要如此?”张佩纶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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