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将至, 各家各户都准备得当,禾府却是少见的忙碌。
禾府的玉梅雅集乃京都的三大雅集之一。
赏梅赋诗,饮盅作词。
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禾府的梅颇具盛名,二月中旬开, 可梅是二月开的不错,雅集则要提前准备。
谨此奉闻,勿烦惠…
答。
锦甯落下最后一笔, 将紫毫置于一旁刻着重峦叠嶂的端砚,拿起玉章印下“甯和”二字,“命人送去回帖。”
“诺。”珠忆小心捏着那新写的帖子吹了几口气,放在一边晾干, 又整理着那一叠早已写好的帖子, 面色有些迟疑,“小姐,这次的拜帖有百来份, 您只回数十份......”
珠忆的担忧倒不是空穴来风。
旁的雅集都是主人家邀请别人亲自递帖子去的, 可玉梅雅集不同。
身为京都数一数二的雅集,名声赫赫,无论是老资格的贵族亦或是新贵都是争先恐后地递给禾府拜帖以求被邀, 甚至有外阜名门为此特意赶来京都。
说来也都是人们吹嘘起来的。
雅集是最近兴起的,禾府的梅有名, 又有甯和郡主这个才女的雅号, 且紧跟潮流办的早, 也自然被捧得高了。
旁些个近些时日开始办的, 便说荣夫人的赏花宴,自然是千万难及的了,便只能落个“宴”的名头。
可玉梅雅集的门槛高了,能进的人也少了。
自置办的事由交到锦甯手头上后,历年能获得被邀资格的人更是愈来愈少。
可那些人却倒是越挫越勇了,递来的拜帖倒是一年比一年多。
珠忆只怕物极必反,到时候便没人来了。
锦甯瞥她一眼,轻笑一声,“怎么?如今本宫使不动你了?”
珠忆忙跪下,“请小姐责罚。”
轻飘飘地扬了扬手,锦甯漫不经心道,“荣华楼可还有你的同乡?”
珠忆颤了颤,“回小姐…只余一位。”
锦甯嗯了一声,“命她想法子取来二小姐的香缨。”她顿了顿,“要二小姐亲自做的。”咬重了“亲自”。
珠忆咬了咬牙,“诺。”言罢捧着回帖退下。
锦甯忽地嫣然一笑。
皇帝要惹事了,她自然不会皆如他所愿。
“宝念,随本宫去梅园瞧瞧。”
“诺。”
**
去梅园的路上途径小花园,锦甯思索着去梅园也不急,便又从小花园闲步至了湖边。
锦甯立于湖边,耳边传来禾锦琴淡淡的声音,“妹妹倒是有闲情逸致。”
“琴姐姐来了?”锦甯回首,拉过她的手温声笑道,“姐姐也甚是有雅致。”
禾锦琴笑着哼了一声,“不及妹妹。”
宝念脸色一肃,却见锦甯侧首望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禾锦琴假假一笑,“恰巧遇见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求。”
锦甯宛然。
来了。
她握住禾锦琴的双手,笑得和暖,“姐姐何必说求一字?你我情同嫡亲姐妹,哪有什么求不求的?”
面上做的总归是十足十的温雅。
禾锦琴心中浮现起禾锦华同她说的这句话。
原是百分赞同的,可如今看来,倒是分不清真假了。
她只得把目光投到别处,“前些日子…去太子殿下的生辰宴那日……”
“太子殿下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锦甯勾唇,温温颔首示意她继续。
“我想…自己许是心悦太子殿下了。”
锦甯讶然,轻轻吸了一口气,“这…琴姐姐所言不虚?”
禾锦琴皱了皱眉,“自然,妹妹这是何意?”
锦甯咬了咬唇,“姐姐所求为何?”
“我有心——”
锦甯忙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她唇前,面色微白,“姐姐慎言。”
她垂着眸子低声道,“姐姐…可是当真心悦太子?”
禾锦琴面色不愈,“自然。”她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着,心中一凛。
禾锦琴突然记起那日姒乐耘与禾锦甯的对话。
——皇兄是我兄长,而于你……自是不一样……
——当着我的面儿眉语目笑呗……
——嘘……
——你且放宽心,周遭无旁人……
……
她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莫不然…禾锦甯与太子殿下……
禾锦琴瞄了一眼她,见她微白的脸色心中愈发坚定了起来,语气也没多好了,“郡主殿下这是何意?难不成…殿下也心悦太子?!”
锦甯闻言蹙起细眉,“姐姐,隔墙有耳,千万要小心!此言——”
“我竟不知妹妹竟也有这般腌臜的心思!” 禾锦琴打断锦甯的话,见她闭口不提是也不是心中愈发愤怒,语罢便用力拂开她的手。
锦甯忽地一怔,仿佛此时才发觉禾锦琴说了什么,忙摇首,“姐姐可是误会个什么了……”
她心中好笑。
她若是对太子有想法便是腌臜,那琴姐姐有了想法却是冠冕堂皇了?
锦甯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笑意。
何况哪是所谓的心悦太子,分明是对太子妃这位子有想法吧。
禾锦琴面色冷冽,“哪有什么误会之说。”她讽笑道,“分明是咱们端庄之名赫赫在外的郡主殿下有了难以启齿的腌臜心思。”
宝念上前一步,张嘴便喝出,“表小姐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您若是再这般粗俗地羞辱郡主殿下,便莫怪奴婢动手了。”
锦甯两步挡在宝念面前,面颊腾起红晕,不知是气恼的还是羞愤的,“姐姐......”
“你无需再唤我姐姐!”禾锦琴依旧嘲讽,她见锦甯有心护她且不想声张此事,更是愈发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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