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四
“天君大人！”
天边的众仙家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
枫屿慢慢地放下双手——血红色彼岸花顺着他的指尖飘落到了地上。
故迹似笑非笑道：“接下来，咱们两个是不是也该算算总账了？我的天君大人。”
枫屿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故迹如饮过血般的红唇——不同于他化名为钟叙北之时，钟叙北自出生以来便是个缠绵病榻的病秧子，唇上自然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但故迹与钟叙北的状态是截然相反的——
鬼君常年居住于幽冥地府，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理应面色惨白才是正常的状态！
枫屿看着故迹的眼神变得更加柔情起来，他试探着对故迹伸出一只手，并尽力扯出他看起来最和蔼的笑容——枫屿天君身为天地律法之神，是八方六界有名的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冷如一块千年寒冰，能做出此刻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了——
“小故，莫要再逞能了，将你的手放进我的掌心，让我探一探你的真元。”
故迹的眉眼尽数掩盖在了大大的斗篷的阴影之下——因为故迹鬼君故意隐藏了神格，枫屿只能从对方的嘴唇来判断对方的态度。
原为似笑非笑的嘴角慢慢地敛了下去——
枫屿当然知道对方已经开始生气了。
“我——”
枫屿只说出一个字——抵在他心窝处的剑断，已然刺破了他的皮肤。
剑断一点一点地往他的□□之中刺入，鲜红的血液顺着木剑渗了出来，将他紫白色相间的云锦衣衫染上了一片怵目惊心的血淋淋。
“天君大人！！！”
众仙家已经从天边飞了下来，将故迹和枫屿所在的钟家院子围个水泄不通。
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枫屿竟轻轻微笑了起来，然后他竖起掌心——浓郁的紫雾在空气之中扩散开来，在钟家院子之上笼罩了一层泛着金光的紫色结界。
结界生成的整个过程，枫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闪烁一下，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故迹。
枫屿天君所造的结界，一心不想让外人进入，那众仙家是无论如何也破不开的。
这些活了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年的老仙家们便只能在结界外围围观着当年一同征战天下、开辟八方六界，如今不知为何，莫名其妙便爱恨交织的两位上古大神。
“怎么样？”
外面的仙家只能看到枫屿天君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枫屿轻描淡写地笑道：“将这把剑插丨入我的心口，你会觉得更痛快吗？我们的前尘往事便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前尘往事？”故迹冷笑一声，不屑地挑起了一侧嘴角，“你指的是哪个前尘往事？”
枫屿也敛去了笑容，满脸的郑重其事，“小故，我想，我们只有一个前尘往事。”
“一个？不止吧？”故迹似赞似嘲，“如果你说的是钟叙北，抱歉，我已经全部都忘记了，那段经历只是你用尽手段之下发生的一段无妄之灾的过往——”
枫屿的声音都微微抖了起来——如此表现，足以证明他受的刺激不小——“……无妄之灾？你竟然用无妄之灾来形容我们之间发生过的感情，那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的！”
故迹的嘴唇立刻不满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枫屿径直往前走了一步——他当然知道这么做会导致木剑插丨进的更深，但是情难自禁，他非得这么做不可！
因为他已经忍不住想要去牵故迹的手。
即便前方是永远无法再回头的绝境，他也要去牵他的手！
见枫屿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木剑走上前，故迹的指尖紧紧地扣住了剑柄，略微惊讶之余，毫无预兆的，他的一只手便被枫屿拉了起来。
故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推开对方，便任由对方牵着他。
“我早知道会有今日这么一天——会有你拿着剑要捅我的心窝的这一天——我当真是无所谓的，小故，你早便知道，在几千万年前你便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保全你！”
故迹毫不领情地冷冷笑道，“我的天君大人，你当我还是钟叙北，甚么都不知道，任你花言巧语哄骗的吗？”
“是不是你趁着我真元最虚脱之时，将我的神格封印了，并偷偷打开了六道石，将我送进轮回？于是我重生成了钟叙北，你夜夜闯入我的梦境之中，为了维持我的凡人魂魄，便将自己的真气灌入——‘梦中人’，好一个‘梦中人’，于是对一切浑然不知的我便沦陷于你的花言巧语之中，竟为了救你而置之死地——此刻的我已不是钟叙北，真当本君不知你与你那个天帝侄儿在玩什么‘神仙捉迷藏’的鬼把戏吗？”
枫屿用力握住故迹的手掌，将声音压制最低，但气势不减，近乎是吼出来的：“我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每日每夜的见你燃烧自己的‘心头血’是甚么滋味？你在乎的是天下苍生，可备受痛苦的是我，难道我便不是天下苍生之中的一员么？你为什么单单对我那么残忍呢？——我想你是一清二楚的，我无数次去看过轮回灯，无数次的尝试能不能干脆燃烧了自己——”
故迹再一次将血红色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月下淡淡的光晕笼照着故迹的黑衣，似乎有一股来自忘川河的风在他冰冷的黑衣下翻腾鼓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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