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笑了笑,举起右手,上面只有四指:“下官也曾在第一军服役……大帅有令,尽量不杀逆民!”
张苦娃没说话——在浓烟滚滚中,终于有苗人放弃了抵抗,更多的人则没了声息。
一共七百多人被逼在了一起,每个人的武器都已经被收缴,像是蚂蚱一样被绑在一起。在他们的眼神里,闪烁的不是畏惧,更多的是仇恨。
“你不是说苗人很记仇吗?这些人都是麻烦。”张苦娃终于皱起了眉头,苗民俘虏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就像刚才看着那个女人自戕时候一样。
监察司官员的声音很低——这也是军人看不起他们的原因之一,都说有些鬼祟:“营正若不放心,可以将他们交代给旬县令的族人看管。”
话说到这里,张苦娃忽然从这个前军人,现特务的口中感觉到了一丝杀意,和之前一心求稳当的那人已是全然不同。
张苦娃最终还是把俘虏交给了顺从于山南的苗民,为求生从小杀人的他不傻,但作为即将负责此地防务的他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
旬氏苗民欢欣鼓舞,他们入城之后的战斗方式和现在的表情都说明了俘虏的下场。
还没有离开多远,张苦娃就已经听到了惨叫和怒骂,脚步不由得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这与咱们的新军规并没有冲突……”监察司官员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这只是一场苗人械斗……咱们必须为弟兄们日后的安全负责。
“九哥……”一个新兵问自己的战友:“俺杀了五个,这计功劳吗?”
“当是折半罢?”被问到的士兵也不太确定:“可惜了十四郎,中了一箭。”
…………
“河南军昨天有个小队摸过来了。”代理什长裴阿蛮好象在说大食的天气。
“唔……”三个老兵并没有什么反应,一个个都在埋头吃饭。
山南发明的野战口粮是全天下最好的,但很难吃。新兵们不太习惯,听到自己的长官说起昨天有动静,一个个都将目光转了过去。
“他们分三组,来了两百多个,咱们这边最后是死了九个弟兄,安州兵四十个。” 裴阿蛮继续介绍着情况:“这是队部得到的最新通报。”
有一个老兵终于吃完了饭,揉了揉胸口,说道:“安州本来就不出好兵,现在的新兵又都是李罕之的人抓来的,倒是咱们的人可惜了。”
“现在正在强调军人品质,你说话小心些。”阿蛮微露不满,老兵总是有些不太守规矩,但是他们能打,要是每队不分配三成的老兵,他怕是都没什么信心和这么一伙新兵到申州前线“见习”。
老兵却是不以为然,嘟囔道:“这李某人还不是跟在咱们大帅后面才得了小镇……”
新兵们没有在意老兵的的表现,在他们入伍的时候一直被强调他们是最新鲜的血液,是军人楷模的希望所在——教官私下也说了,老兵只是战斗素质高而已,人却已经有暮气了。
“队里将分成两组进行报复,咱们在乙组,带足火具,子夜出发,口令‘申光’。”裴阿蛮的语气都没怎么变过:“有什么话说?”
三个老兵都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自起身去睡觉了。新兵们却很激动,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行动,在传说之中,前线充满了这样的报复与反报复,杀人放火实属寻常——这充满了刺激感。眼前的裴什长就是上次报复行动以后升上来的——老什长牺牲了,副职自动代理。
什长一走,新兵们开始议论起来,内容无非是到时候争取多砍几个首级,烧上个把小堡之类的。他们的话语间充满期待,只是手心却是湿湿的。
“吵个卵!”老兵之一,也是副什长的声音响了起来:“都给老子睡觉!”
觉哪里是好睡的,新兵们熬啊熬才等到了集合时间。裴阿蛮对新兵们也没有说太多,但新兵们却无一例外地觉得最光荣的时刻就要来到了。
裴阿蛮说:“三营的兵从来没被俘虏过!”
乙组总共五十五人,其中有三十七个新兵,他们普遍参加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仅此而已。随着李严强军令的下达,他们被参谋司送到了镇外参战,提升经验,这样的轮训过程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月。
今晚月下弦,天气很冷。快过年了,但河南兵却没有年关的觉悟,最近活动却很频繁,山南军不规律的报复也日益增多。
目标是一个小堡子,自从朱温回镇以后,申州就成了河南与山南的练兵场——双方很有默契地零敲碎打。在这片土地之上,一座象样的城池都没有,除了主力大营,双方在前线的战术要点垒了很多这样堡子。
带兵队副的命令下来了,许多新兵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子。
“准备!”裴阿蛮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河南兵的神经也很紧张,山南军的报复不一定,但肯定是记仇的——类似的事情很多。因此山南兵虽然报复迅速且极其小心,但最终还是被发现了,幸好这时候开了门的山南军已经不用再担心需要仰攻。
火已烧起,彤彤得颇有些温暖,河南兵们叫骂着,在石墙间抵抗着,他们都知道山南兵必须速战速决——堡子所在的这一线是绝对的河南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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