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老师说完宣德炉这鲜为人知“历史”的刹那，莫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悸动，一种突破桎梏的顿悟。
一直以来，莫川都一直认为自己的鉴宝技术在固化天眼神通的辅助下，堪称世界无敌，几乎没有提升的潜力！如果硬说有，那就是莫川还没看到这方面的书。
然而这一刻，莫川忽然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
他所谓的鉴宝技术，说到底不过是依靠天眼神通罢了，至于对于知识的记忆，也不过是为了鉴定之后有话可说有理可依。
所以看起来很牛逼哄哄的他，说到底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如果有些东西前辈们还没研究出来，他也就捉瞎了，甚至连继承继续研究下去都很难。
就比如现在对宣德炉的争论，别看他说的有理有据，很厉害的样子，说到底依旧不过是别人的研究成果，被他“拿来”用而已。
邱老师感慨于历史沉默了下来。
莫川因为某种顿悟，也低眉沉默下来，他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围观的群众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刚刚还针尖对麦芒唾沫横飞，现在却忽然集体沉默的两位鉴宝师，皆有种茫然的感觉。
别人不急，那宣德炉的主人老先生有些急了。
他看了看邱老师，又看了看年轻的不像话的莫川，到底对莫川谦卑的道：“莫老师？莫老师？”
“啊？”莫川惊醒。
“那个……你看看我这还是真品么？”老先生问道。
此言一出，无数人的目光聚集到莫川的脸上。
经过刚刚那一番辩论，论点早就不是这铜炉是不是宣德炉，而是历史上宣德年间皇室有没有大规模铸造铜炉。
这已经是古玩行内未解悬案！
而且至今，虽然有无数博物馆宣称自己收藏的铜炉是宣德炉，然而在国内实际上，尚无一件宣德炉被众多鉴定家承认！
既然连行内都不敢肯定有真正的宣德炉，而且莫川自己刚刚也承认了这段史实，那此时的他还敢顶着全国，不，整个行业说它是宣德炉么？
莫川沉默了。之前的辩论，已经令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知道自己的不足并不可怕，毕竟世界上没有圣人，便是有，那也是后人封的。所以知错能改才善莫大焉！
莫川想了想道：“对不起，我可能犯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在历史都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宣德炉存在的情况下，认为这是宣德炉。”
这话等于莫川否定了自己的鉴定，这对于一个鉴宝师来说，其中的意义已经很难用言语来描述。
然而莫川的自我否定，并没有引来嘘声，反倒是以楚三笙为代表的鉴宝师们，忽然啪啪啪的拍起手来！
“啪啪啪！”热烈的掌声，先是只有三两人，随后蔓延至四周全体鉴宝师，到后面更是蔓延到对古玩真正感兴趣并且懂几分古玩的群众。
掌声逐渐热烈起来，令莫川都满脸愕然的看向四周。
“莫川，好样的。”楚三笙赞道。
刚刚跟莫川辩论的几乎要打起来的邱老师也鼓掌道：“老实说，莫老师，我之前真的不服你这‘老师’之名，不过现在我服了！”
莫川不知道，这堪称他鉴宝生涯首次打眼的一幕，也令他真正被林城鉴宝师所认可，承认他的确称得上一名鉴宝师，哪怕他仅仅是通瑞典当这个在古玩行新晋小生的鉴宝师。
不提莫川以往的鉴宝经历，莫川今日的激辩已经证明他的学识，而最后勇敢承认自己的鉴定失误，这不仅没有令莫川减分，反倒给人诚恳之感。
莫川错愕的看着为他鼓掌的众人，心中忽然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这就是古玩行么？哪怕是已经被资本侵蚀，依旧有人能够在艺术的熏陶下保持一定的本心。
此时通瑞典当的评估师乃至交流会负责人的心情比起莫川的百感交集也好不到哪里！
尤其是交流会负责人，哪怕是他再不懂古玩，看着刚刚莫川引经据典的辩论场面，那话语中的专业名词，一听就给人十分专业的感觉，也难怪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受到卫联合的器重，这其中果然是有原因的。
许久，掌声落下，莫川忙着抱拳感谢周围同行的厚爱，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老先生抱着“宣德炉”就要黯然离去的场面，连忙喊道：“老先生等一等。”
老先生转头看向莫川，不知道这时候他还喊住他为了什么。
如果说在莫川享受被同行认可的荣耀之时，还不开心的那么就只有这老先生了，因为他的宣德炉被宣判为赝品！
莫川看了看铜炉，认真的道：“虽然现在依旧不敢百分百肯定具有官方性质的宣德炉、也就是明宣宗朱瞻基大规模铸造的那批铜炉到底存不存在。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明朝宣德炉这种铜炉器型是绝对存在的，不论是官方铸造还是民间制品。所以老先生你这个铜炉，我虽然不敢肯定一定是明宣宗下令铸造的第一批铜炉，但是我敢保证，这绝对是明朝的宣德炉，而且还是精品之中的精品。”
莫川这番话很饶人，不过四周的鉴宝师们却听懂了。
“莫老师，你肯定？”邱老师第一个开口问道，神色有些惊讶，到底是什么令莫川如此坚持？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激辩，令邱老师对莫川态度大为转好，语气温和多了。
其他鉴宝师同样也是一脸惊讶，感情莫川之前的认错，仅仅是认了用笃定的口气肯定历史研究尚不明确的错误，而并非他判断的错误！
没错，宣德炉虽然到现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其存在，但是“宣德炉”这种铜炉文化却是存在的，无论这种文化是不是明清商家的推波助澜。
或许在明朝的仿品宣德炉在当时是赝品，但是搁到现在那就是古董！最多在名字前面加上“明仿”二字。如果制作精良的话，价值不会比真品低多少。
“看莫先生这意思，似乎还有决定性证据？”有人问道。
莫川点了点头道：“算不上绝对性证据，毕竟这件铜炉被扒过皮，对其价值以及鉴定都带来一定的影响。”
“那还是有绝对证据了，那快说说看！”众人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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