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念头升起，整个人大震，小心翼翼闪身侧躲在一处木栏漆红大柱后，呼吸声极缓，脚步微收，紧贴着房门往太后房中探去，越靠近里面的声响越大，慕瑶心道，这顾平志果功高盖主真是猖狂！真当控制住了整个南华，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了吗？
往指尖上舔了舔，把沾了唾沫的手指往白纸窗上轻点，露出一方眼瞳大小的洞，便迫不及待弯身向里瞧去。
入目便是一片杂乱不堪，整个房间被翻的七零八落。
慕瑶来不及惊诧，顺着视线往里间人影处看去，只一眼，慕瑶便收势不住，这哪是什么顾平志的人！这明明就是看守宫门的冷面嬷嬷啊！
此时看着嬷嬷的神情，发髻散乱，衣衫褴褛，脸色污黑涣散，哪有之前冷眼怒斥的凶狠模样，简直就像是疯了！
是的，嬷嬷竟然疯了！
慕瑶直起身子，抿唇，用力咬牙遂推门而进。
快速带上门，门口倒放着缺了脚的椅子，上面躺着被残忍撕扯下来的纱幔，搅在了一处挡在了进门口，慕瑶抬脚跨过椅子，目光对视上躲在里面衣柜旁瑟瑟发抖的嬷嬷。
“嬷嬷。”慕瑶启唇唤道，“嬷嬷可还记得我？”
慕瑶衣袖挥动，脚步缓缓往里间走来，脚尖落地总是轻的，似乎生怕将嬷嬷吓得第二次成疯。而且，看着嬷嬷胆小发抖的样子，她也准备先好好和嬷嬷沟通一番平缓下她的心绪，打听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依照嬷嬷的沉稳的心性，除非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否则她绝对不可能疯？
嬷嬷看着慕瑶缓缓靠近，抖得更厉害，身子恨不得钻进衣柜中，头猛烈摇动着，口中一个劲儿喃道：“不、不要，我不要吃。”
“嬷嬷，嬷嬷，你不要吃什么？”慕瑶见嬷嬷抖若筛糠，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细细思索着嬷嬷的话，顺着嬷嬷的话，双手往前一摊，轻声说道，“嬷嬷，你看我手中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吃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别怕，别怕……”
声音轻缓，带着温暖的柔意。
嬷嬷涣散的目光渐渐仿佛有了焦距，神色木讷的看着慕瑶，而后全身猛然抽搐起来，歪斜着头栽倒在地，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在地上翻卷着，这个时候，疯癫的嬷嬷似乎有了几分清明，看着面前站着的人，艰难且痛苦的蠕动着，企图爬在慕瑶脚前，口中低语哀求，“药……求你给我药，我一定不会说出去，求你了……我要药！”
药！慕瑶怔愣，嬷嬷这病发作时的模样——简直和太后药瘾发作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她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握住嬷嬷伸出手的腕子，森森的目光里泛着缕缕冷色，看着嬷嬷眸中痛色却还尚且清明，幽幽道：“嬷嬷，我是阿瑶，那个小太监，你还记得我吗？”
嬷嬷此时被药瘾发作折磨的浑身发麻，呼吸都是痛，哆嗦的唇瓣陷入一片青白，看着慕瑶辨析着，额上的汗珠滚落下来，瞬间隐没在蓬乱的发间，嬷嬷却毫无所觉，急促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阿瑶，你是阿瑶？不……不对，你……怎么可能是那个太监，你是……女人！”
“嬷嬷还记得我赠你的银子吗？嬷嬷虽然冷面孔到底也是热心肠，还特意通风报信给阿瑶，嬷嬷还记得吗？”慕瑶说着之前在冷宫中发生的事，唤醒着嬷嬷的记性，让嬷嬷相信她。
嬷嬷闭眸，再次睁开时眸光倏尔一缩，手猛然从慕瑶手中抽回，哀嚎着在地上打滚，身上瞬间爬满了灰尘，“药，什么阿瑶不阿瑶，我只要药，救我……求求你救我……”
掌心一松，紧握住的腕子被挣脱，慕瑶身子一倾，眸光一转，温声安抚道：“嬷嬷没有药粉你只能暂且忍耐住，不过我找到了制作此药的大夫，他一定会有解药救你！不过，你先要告诉你这一切怎么回事，我才能够帮助到你，难道阿瑶的话，你也不相信了吗？”
嬷嬷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满头大汗密密麻麻爬落下，满是尘土污垢的脸上混着粘湿的汗，糊弄成一团乌黑的印渍，令人不忍直视，然，慕瑶却只是一脸认真执着，毫无嫌弃之意的对着嬷嬷承诺。
“不……不行，这个药太厉害了，我若是透露出去，会被加量服用这药，会痛苦得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整个宫中全是顾丞相的人，过不了几日南华便会掀起一股风雨，你还是趁机赶快离开！让我疯疯癫癫自生自灭吧！”嬷嬷哽咽道，紧咬着牙关，两腮突兀绷紧，默默忍受着这种压抑的疼痛。
慕瑶瞧着嬷嬷痛苦却有无可奈何，眉心亦是被她紧紧拧成了一团，看着嬷嬷咬牙不说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几分无奈，冷声道：“嬷嬷，我能在这宫中走动无碍，就能承诺绝对不会让你有事，你还不信吗？！现在你也知道顾平志权势滔天，若是他称帝我们这些人谁也逃不了，难道你还真指望疯疯癫癫的活一辈子？”
无奈气急，慕瑶也懒得采取什么怀柔政策，直言把利害关系抛到嬷嬷眼前，选择告诉她真相，兴许能有一线生机，选择隐瞒，只有死！
嬷嬷被慕瑶口中的直白的狠戾所惊诧，胸中的数百万只蚂蚁奔腾的那种痛刺感也遮掩不住外界感染而来的凉意，她沧桑的面孔中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冷凝锐利，趴在地上两只手紧紧相互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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