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吓到我了。”
她拽着绳子,声音镇静,眼中的情绪有了明显涟漪,但她方才停马时整个人根本不动半毫,沈淑昭在后头心跳声已是震耳滔天,她才是吓到自己了。
“我做什么了?”
“耳朵。”她不太高兴,马蹄继续朝前,沈淑昭顿时了然,那耳垂藏在墨色间,这时计上心来,她把下颔抵在肩上,柔柔弱弱地说道:“我这不是怕你……听不见吗?”
卫央没有回应,速度也未降慢,风声磨骨,两个人,一匹马,铁蹄单调。
然而这静默哪能瞒得住身后的人?沈淑昭抱着卫央的身子,感觉就像抱住了满杯晃荡的水,心神不定,眼看就快要溢出来洒在了自己的衣裙上,却没办法商量,谁叫这摇晃便是自己推的,她心里偷着笑,岂有元凶先来劝人的?
眼见对方一直不说话,终于一个没忍住,沈淑昭在后头咯咯地笑出来,大大方方,真没有想到卫央的身上居然还有这种弱点!
这也太好笑了。
自己如今真是愈发大胆妄为了,但这一切,应该都怪卫央那天破了规矩。
这时才听眼前人幽幽道:“够了吗?”她忙点头答应,生怕对方不和她下这盘棋,“够了够了。”
步入长生山,宫祠很快显出屋顶,沈淑昭下了马,蓦地闻到一股浓重的药香,她本不怎么在乎,但片刻之后,她改变了主意——
这气味带给人鲜明的刺激,犹如在眼前铺展开了一幅画,你无法说出它描绘了什么,只能窥见那里面乌泱泱的,漆黑一片,与卫央身上犹如供奉灵玉般的剔透冷香截然相反。
真是太难以置信了。
它陌生,且沉甸甸,她闭上眼感知,仿佛能听见它踩在地上,把尊严、良知、弱小的生命都玩弄于泥泞之间,沈淑昭忙清醒地看了一番四周,这是树林中的神明地,嗯,根本没有那种诡异的气氛,一切不过是想象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在心中犹豫,那一边,祠内众人都走出来,白如烟也在其中。
“七日之约已经到了,你们的结果呢?”
白如烟不说话,先看了一眼自己,面对这意味复杂的眼神,沈淑昭马上抛开了疑虑,现在最要紧的是还是解开自己身上的秘密,除此之外,这些干扰了思绪的事情都不值得留意。
“请诸位大人随我来。”
说完,白如烟就转身进去,沈淑昭跟在卫央后头,来到里面忽然奇迹般地发现,方才那一种压抑的感觉顿时消失殆尽!若用一种她能表达的形容,那便是长廊内设下了“结界”,将这种黑暗、沉闷的浓浓药香,都永远隔绝在了外面。
“这是我们这些天的发现。”
打开大门,屋子正中间平躺着当天的那只邪鸽,画地为符,周围布满了盘地而坐的人,从他们的衣制可以看出都是太祝,沈淑昭注意到那只鸽子的圆目混浊,比起之前已经不洁太多,简直像是个已经上了年岁的耄耋盲人。
它没有呼吸,半死不活的,眼睛明明失去了生命,却令你觉得要是靠它太近的话,立马就会诈尸了一样。
沈淑昭打了个寒颤,这时只听到身旁人终于有了交流。
“还活着?”
卫央说道,她的语气很平淡,白如烟摆出认真的态度道:“它当然必须活着,身为现在最重要的证物,它可能经历了当年的长宫事变,无论如何,请您放心,长生山不会让证据轻易消亡。”
沈淑昭又一次听见她们说起了长宫乱,不禁心想,看来太后当年的镇压绝对不止于肃清朝野。
“可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巫术,早就已经不能用普通血肉来喂养了吧,”卫央平静地问,“你们在用人吗?”
听见这话沈淑昭大吃一惊,说起来,她的确隐约听过不少这样的传闻,前朝巫蛊泛滥,妇人多狭媚道以争宠,《汉书》曾记载过最为惨绝人寰的方术,便是宫中妃嫔剁掉婴儿的四肢来养蛊害人,这种不用于男女情道,而是直接用在强权斗争中的邪术,想来一定比牺牲婴儿要悲惨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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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是东汉末才确立的,“神祠”、“女巫”是西汉时期很常见的词语,与日本的阴阳师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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