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过沼泽的人,自然很难理解在沼泽中艰难跋涉了五六天的人再次见到山坡时那种激动的心情。
黄化连忙抬头望去,顿时精神大振,“是山坡,很大很大的山坡……狗日的,老子们终于要走出去了!”
距离前队十余米处,隐约有一座低矮的矮坡横亘着,向两面绵延开去,曲线起伏,一眼望不到头。
“啪啪啪……”
黄化话音刚落,大雨便已倾盆而下,黄化却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扯下了挂在背包上的雨布就披上了,调头就往后队走去,“老子去给后面的兄弟说说,让他们也……”
“连长,连长……”
黄化话音未落,便听到后队传来了刘黑娃熟悉的声音,顿时精神一整,连忙迎了过去,“黑娃……”
“连长,”
刘黑娃披着一张雨布,跌跌撞撞地往前跋涉着,嘴里却也没停,“团长让……让俺们接……接了人就……”
“哪有那么快?”
黄化快步迎了上去,望着满身泥污的刘黑娃,“倒是你们……咋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呵呵,”
刘黑娃憨笑着,却满是疲惫之色,“俺们怕赶……赶不及,一路上都……都没敢歇……怀安还……还赖在后面呢!”
“龟儿的,”
黄化连忙扶了他一把,调头又往前队去了,“先去前面山坡上歇着……我们快能走出去了!”
“狗日的!”
刘黑娃顿时精神一振,“终……终于要走出去了……”
有了希望,便有了精神,有了力气。
不多时,后队陆续追了上来,纷纷爬上了山坡上,匆匆地安营扎寨。
一堆堆篝渐渐地烧旺,营地里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临时指挥部里,众将齐聚。
听了刘黑娃和张怀安带回来的命令,卢全友连忙点头,“这样好!要真喊我们从这烂泥潭子里趟回去,怕还得花上七八天呢!”
“是啊!”
众将纷纷附和,话语中隐含后怕之意,“一路过来,俺们平均每天没走到二十里地……”
六十六团的兄弟都能跑路,可是,在这沼泽地里趟了这几天之后,也都有些虚了。
一路上被收容的几支部队也有代表来参加会议,闻言更是连连摇头,“那泥潭子千万不能再回去了……”
“可是……”
一个少尉却有些担心,“不走沼泽地固然好,但是,山里也不好走啊!特别是那些河谷……”
“刘少尉,”
卢全友呵呵一笑,打断了他,“你是在担心山洪吧?”
“呃……对!”
刘少尉一怔,连忙点头,“我们就是因为遇到了突发的山洪,才和其他兄弟走散的……”
“放心吧!”
一旁的孙大力笑着拍了拍刘少尉的肩膀,“我们怕烂泥潭子,可不怕山洪!”
“就是!”
一营和特勤连的一众将领纷纷附和,“我们是一路从东面过来的,那里的山不比这里的山还要大?那里的山洪不比这里的山洪还要凶?”
“呃……”
刘少尉一愣,满脸疑惑,“你们是……咋过的?”
其他各部的代表也都是满脸疑惑。
“不急,”
卢全友呵呵一笑,“很快,你们就会看到了……”
出了沼泽便是丘陵地带,一条条山洪在山谷间肆虐,犹如拦路猛虎。
可是,众将士又岂会停步?
当第一座吊桥架起来的时候,刘少尉等人就看明白了,纷纷捶腿顿足,懊恼不已,“早晓得可以这样整……俺们也不会……也不会遭那么多的罪了啊!”
一座座吊桥架起又拆去,队伍便越过了一道道山谷和洪流。
在胡康河谷西南部的丘陵地带,条条肆虐的山洪将一座座或高或低的山岭分割成了孤岛。
阴沉沉的天色下,一座孤岛上隐约有青烟透过了茂密的枝叶袅袅升起。
在那座孤岛上,有一个宿营地。
营地里散落着三五十座避雨棚,每个篷下都烧着篝火,但那篝火太微弱了,根本照不亮昏暗的密林。
一个火堆旁,李三光无力地靠在树根下,双眼微闭,有气无力,其他几个兄弟也蜷缩在一旁,看上去虚弱已极。
“排……排长,”
突然,一个兄弟缓缓扭头望向了李三光,声音沙哑微弱,黯淡的眼神里涌起了一丝期望的光芒,“这都……十多天了,团长他……他们也该……来了吧?”
其他几个兄弟也望向了李三光,黯淡的眼神中多了几丝神采。
“快……了,”
李三光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只是……路不好走啊!他们……可能会……会来得慢些。”
“可是……”
众兄弟都是眼神一黯,“粮食吃……光了,能烧的……也快烧……烧完了,好多……兄弟也……团长他们要……要是再不来……”
“会来的!”
靠在树根下,李三光努力坐直了身体,好似恢复了些力气,声音也流畅了许多,虚弱但坚定,“一定会来的!我们要撑下去……撑到他们来!”
“嘭……轰隆隆……”
李三光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巨响隐约传来,好似炸雷。
“又要下……雨了,”
听到响声,一个兄弟轻轻地叹息着,声音里透着绝望,“这雨……怕是……不会停……”
避雨棚里突然变得沉默,李三光的力气好似突然被耗光,身体又沿着树根软软地滑了下去。
“排……排长,”
突然,一个兄弟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过来了,身体颤颤巍巍,沙哑的声音里却难掩兴奋之情,“有……有人扔石头过来……俺……俺听到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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