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
最近的大漠，也是如今已经被鞑靼侵占的河套一带吧。
张居正想到这里，不由得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轻声叹了口气。
晏晚向来敏感，见他情绪不对，皱眉问道：“……怎么了？”
“你深居简出，有所不知，”张居正垂眸道：“河套一带，如今还尚未收复回来，圣上按兵不动，那里的百姓也颠沛流离不知多久了。”
晏晚愣了下，缓缓意识到了他指的是什么。
原先自己想冒个险，以神行之术带他去曾经明教圣墓山矗立着的大漠里转一转，没想到如今斗转星移，一切都变了模样。
她放下筷子，犹豫了下，开口道：“太岳，你有现今疆域的地图么？”
张居正侧身给书童使了个眼色，后者不一会儿便小跑着回张府把卷轴取了过来。
晏晚哪里还有心情用膳，吩咐侍女把东西都收下去，转身随他去了书房。
卷轴缓缓展开，整个大明王朝的疆土都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当初她随蓝道行南下的时候，仅仅看完了几卷史书，粗略的浏览了这几百年里发生的事情。
出乎意外的是，这几百年里，整个国家的形状都变了。
在她所生活的那个年代，整个唐朝还是如苜蓿草一般，西北、东北若两瓣硕大的草叶向外舒展，但是明朝的疆域西缺北增，如同一只张开双螯的螃蟹一般。
陇右一带，已经尽数沦陷，变作异族的国土，而陕西一带更是被鞑靼打下了一角，仿佛那螃蟹被劈了道口子。
从前的突厥，今日的鞑靼，虽然已经变了种族与名字，但仍旧在试图蚕食大明的浩浩国土。
她的指尖下意识的勾勒着整个国家的疆域，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沉。
张居正站在一侧，同样面露惋惜：“皇上沉迷方术，哪里还估计国土的收复，从前也有臣子直言进谏，被悉数打了回去。”
晏晚原本想旁侧敲击的问一问，一听到这话，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
按朱厚熜那样的性子，肯定不会贸然干涉前面几位皇帝留下的僵局。
他本身就如落如所言，从来心里都只有自己，虽然年幼登基做了皇帝，但在夺丨权之后便收敛了野心，只求国家发展的平稳。
但是倘若能让严家满门抄斩，恐怕军政也能为之一振，起码军饷不再会是个问题。
哪怕把那鄢懋卿家的白金马桶捐几个出来，镇守边疆的将士们都能吃得好一些。
“我觉得，如果论心迹，陛下定然不会忘记河套一带的存在，”张居正皱眉道：“之所以不肯派兵，恐怕是因为没有胜算。”
晏晚神色一动，颇有些被他点拨开悟的感觉：“你的意思是？”
“你想，如果贸然进攻，哪怕是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仍然很难取胜，”张居正用手点出河套一带的地理位置，低眉分析道：“永乐之后，河套与阴山逐渐失守，草原与沙漠一并都被鞑靼吞并，这里原本就不利于汉人作战，而他们的骑兵异常强大……”
晏晚看着那地图上标记的纵横山脉与河流，不由得揉了揉眉头：“确实，哪怕粮草充足，没有洞悉游牧骑兵作战方式的出色将领，这种地方实在是易守难攻。”
北疆的蛮夷向来擅长打神出鬼没的闪电战，他们驯养了大量劲足善战的烈马，而京中的守军却缺乏相关的训练。
如果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进军河套，一旦失算，失守的不仅仅是陕西一带的领土，更是京城前的要害关卡。
“你是说，晏府和张府是对门？”朱厚熜闲闲喝着茶，不紧不慢道：“他们交往甚密？”
“晏姑娘在附近都设了奇门遁甲，卑职无法近身窃听，但是远远瞧着，倒是像在频繁蹭饭……”暗卫拘谨了神色，小声解释道：“每次她都是饭点出门，吃完便回来了。”
朱厚熜放了茶盏，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漂浮的茶叶：“蹭别人家的饭……就这么有意思？”
若是那古板的夏老头住在她的邻处，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办法过去蹭一口。
“另外，严家也出了些情况。”暗卫回忆着属下的叙述，斟酌字句道：“鄢懋卿昨晚用锦盒送了严嵩一件衣服……是明紫绫织罗地大袖衣。严大人开盒以后推脱二三，最后还是收下了。”
朱厚熜动作一滞，沉默了良久，又开口道：“你看清楚了？当真是紫色？”
“明烛高照，历历在目。”
皇帝抬起眼来，无声的看向窗外的一片黑暗。
才当了几天首辅，就这般沉不住气了？
明代以朱红为尊，一至四品的要员那都得穿绯色的官袍。一是因为当年太丨祖的规定，二是因为浆染衣裳时，染红、紫二色非常困难，其中紫色是最难稳妥染好色调的。
之所以太丨祖皇帝选择朱红为皇朝的代表，不仅是因为皇帝本身姓朱。
当年孔老夫子在论语中曾经教诲过这么一句话：“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紫色作为偏色，那是上不得台面的。若是让这颜色喧宾夺主，亦然是对礼制的大不敬。
鄢懋卿得了件明紫的袍子，自个儿在家里穿穿过把瘾就是了，偏生他头脑发昏，觉着这种稀罕玩意儿该递给义父，一拍脑袋便送了过去。
严嵩哪里不知道恶紫夺朱的忌讳，偏偏这般耀眼的色泽配上那上好的缎子，上手一摸都妥帖地很，他自以为严府上下耳目干净，还是偷摸着收了这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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