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水蒿笋、烧鹅、冬苋菜、鸡醢汤, 还有甜点雪耳牛乳羹。除了汤尚在微微散着热气, 其余皆为凉菜。
程涟笙大约是真的饿了，不再说话, 也没多留意菜色与往日有何不同, 急急忙忙执箸夹菜，往嘴里送。
然而菜一入口, 她便定住了。
楚汐瑶看着她，柔声问她：“涟笙可觉不妥？”
程涟笙怔怔的, 摇摇头：“不是, 是有点好吃。”
楚汐瑶笑颜绽放。
得知这顿饭是楚汐瑶从云国带来的厨娘做的，程涟笙愣是将案上的菜扫了个七七八八, 什么减肥、热量管理统统抛到脑后, 到最后，撑得大气都喘不上来一口。
晚膳后，李炎阳自觉地告退了。程涟笙领着楚汐瑶将整座府邸前前后后逛了个遍，一番激情解说下来, 腹中食物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二人上楼, 径直往三楼去，至二楼, 程涟笙放慢了脚步, 回头望向楚汐瑶, 问：“你累不累？要不要早些睡？要不我们明天再上三楼？”
“不累。”
楚汐瑶面带微笑, 在一步之下的阶上看她, 一双眸子，在廊前灯光的映照之下，闪着晶灿的光芒。
程涟笙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转回头去，继续往楼上走。
三楼是一个开放式大阳台，程涟笙在此设了许多景观，还修了个不大不小的凉亭，一眼望去，倒是颇有些空中花园的味道。
云淡星寥，月光皎皎，仲夏夜晚的风从栏槛吹拂而过，掠动了楚汐瑶的月白裙裾，下摆处的流苏摇摇曳曳，跃入程涟笙的眼眸。
“汐瑶，你的小裙子都好好看。”
楚汐瑶抬眼，见程涟笙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她顿了一下，又补一句：“你穿什么都好看。”
楚汐瑶浅浅一笑，慢慢低下头去，心中除了欢喜，更多是娇羞。她抬手，轻轻捋过被风吹乱在鬓的发丝，随程涟笙步入凉亭。
二人在凉亭中坐下，整座府邸静悄悄的，二人皆默，等着下人送瓜果与茶水来。
过了许久，程涟笙方问：“喜欢这里吗？”
楚汐瑶点头：“喜欢。”
程涟笙轻笑，托起腮：“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楚汐瑶适时夸她一句：“涟笙的审美极好。”
程涟笙又笑，伸手，勾起的食指擦过她小巧的鼻尖：“厉害了！连审美这个词都会用了！”
她方一伸手，楚汐瑶便闻到了来自于她的发肤之香，幽幽沁脾，不禁脸一红，微微走神。忽见她挥了挥手，忙又回过神来，顺着她挥手的方向看去。
程涟笙一面挥手，一面笑道：“过来，十七！”
十七手捧装着新鲜瓜果的托盘，快步朝亭中走来，在视线与楚汐瑶交集时，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
“她就是十七，我在信里和你提过的。”
程涟笙扬了扬眉：“我的财神爷。”
十七捧着托盘福了一福，道：“奴十七，见过楚主子。”
“什么？”
十七这声楚主子来得始料未及，楚汐瑶本就诧异，如今程涟笙一句什么，便使她心中一咯噔，忙转眸望向程涟笙。
“小十七，我真是低估你了，你也太会说话了吧！”
程涟笙根本不知这一声主子意欲为何，从头到尾笑吟吟的。
在她看来，她在楚汐瑶府上住的那些日子，从来没拿自己当过外人。同理，楚汐瑶在她府中，也无须将自己当成外人。下人们喊她一声主子，绝对没毛病。
十七一脸的波澜不惊，还不忘奉承一句：“是主子教得好。”
“啧啧，你看看她，人精啊！”程涟笙笑道。
楚汐瑶松了口气，掠了十七一眼，眸中笑意流泻。
十七将托盘放下便退下了。
瓜果都是刚从冰室里取出来的，散着雾气，程涟笙取了片冰西瓜，大口大口啃着，眼睛不自觉眯起，十分满足的模样。
四周围悄然无声，只有程涟笙啃西瓜发出的唰唰声。
程涟笙起先认真地啃着西瓜，啃下一整片，方觉察到楚汐瑶的视线。
她偏头望去。
楚汐瑶凝视着她，眸底闪着微微光亮，唇畔的笑意虽浅，却是无比温柔。
程涟笙看得一怔。
楚汐瑶眼底的笑意加深，笑问：“肩上的伤可好了？”
“早好了。”
程涟笙一手伸向托盘，一手下意识摸了摸后肩，叹了口气道：“我都不敢和姐姐说，知道这件事的就你，还有十七。那些天要不是十七偷偷来帮我上药，这伤指不定哪天能好。”
楚汐瑶迟疑了下，又问：“可是疑心有人推你落河？”
程涟笙自托盘中捻了颗葡萄，低下头剥葡萄皮，苦笑道：“我倒是想疑心，关键那会我背后根本没有人，我能去疑心谁呢？”
“有几天疼得我手都抬不起来，那么大块淤青，我都怀疑是不是老天爷给了我一巴掌。”
“汐瑶，吃这个。”
楚汐瑶听得正心疼，忽然眼前出现一颗去了皮的葡萄，她慢慢地抬眸，目光落到将葡萄送到自己嘴边的女子的脸庞，白皙的面颊一点一点泛上红霞，直红到了耳根子。
浓浓的夜色笼罩，凉亭中仅掌着一盏灯，光线幽暗，朦朦胧胧。程涟笙瞧不清楚汐瑶的神色变化，仍真挚地看着她。
“来啊，尝尝，很甜的。”她轻声道。
楚汐瑶轻启贝齿咬住葡萄，几乎将那果仁囫囵吞了下去，哪里还辨得出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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