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将金銮殿中剩下的所有人赶出宫，李政沐浴在阳光之下，不急不缓地走向寿康宫。
朱海在旁边小心侍候，生怕他撞到了什么。
“呵。”李政突然笑出声。
朱海小心翼翼抬眼看过去。
李政睁开眼睛，远望着寿康宫的宫殿一角，嗓音很轻，“朱海啊，朕有些迫不及待了，人怎么还不来呢。”
朱海并不懂他的意思，也不知他所说的人是何人，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就听他继续道，“倒也不必着急，会来的，都会有的。”
朱海压下到嘴边的话，应声说道，“陛下所想都会如愿。”
李政扫他一眼，轻飘飘的一眼，不带任何威势，却比任何时候都让朱海紧张。
所幸，李政现下心情不错，抬手勾过朱海手中拿着的浮尘，“朱海，说得对，朕会如愿以偿的。”
朱海低垂着眉眼，不敢放松。
李政唇边含着笑，目光偏移，落在远处正往这边来的一队人身上，放下手，“来了，时间到了。”
朱海小心看过去。
以万大人为首，还有刑部另外两位大人，两位锦衣卫，在宫侍的引领下，步步靠近。
到了跟前，万大人率先跪地，神情严肃，“臣万言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政伸手，虚扶起人，“万爱卿可查出了结果？”
万言从袖中拿出一柄卷轴，双手奉上，“不负陛下重托，但……”
他再次重重跪地，“请陛下降罪！”
李政皱眉，“发生了何事？”
他接过卷轴，直接打开看。
万言叩首，同时说道，“陛下，太后娘娘她不止滥杀无辜，还，还通敌叛国！将我朝军队之兵器，尽数卖给了北夷！”
他言辞之中满是愤怒和谴责，五指更是握起，随着他的话，重按着地面。
“这……”李政一目十行，唰的收起卷轴，冷厉的视线移落到他身上，肃声斥道，“万言，你可知若是此事出错，你要付出的代价不止是你的这身官服！”
万言，“臣知！但事实如此，臣还找到了证据，若是陛下允许，臣现下就让人将东西搬到宫中。”
李政深深呼吸一下，背过身去，抬脚走出两步，又停下，返回来。
“朕问你，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
“回陛下，都知了。”万言的额头抵着地面，说着的时候眼睛微闭，牙齿紧咬着。
最初他以为只是一个尸骨坑的探查事件，这事的幕后之人，众人心中都有数，不过是走个过程，看最后陛下要如何处理。
也正是因为这事的成败都有上头的人担责，与自己的付出多少无关，他才掺和进来，也算是卖给锦衣卫一个人情。
哪知道，查着查着，查出这么些烫手山芋。
还因为尸骨坑一事涉及之广，除了那些尸骨的家人，还有许多京城百姓都来围观了。
按着那个山芙的提醒，他们去查了某个地方，结果就找出了这么些东西。
去找东西的刑部官员并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到了堂上，直接将箱子打开了，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那些账本、信件，还有用作示例的武器……
“万言！”李政重重呵斥。
万言紧闭着眼睛，破釜沉舟一般回道，“陛下，臣进宫时，已有许多百姓在宫门口聚集了。”
李政气的直接将卷轴摔在他身上，“朕以为你是来给朕送好消息，这消息真不错啊！”
万言，“请陛下责罚，臣绝无半分怨言！”
李政冷笑，“那是太后！是朕的母亲！你要朕如何处理？！朕是交给你了审判权利，你就是这么用的！”
万言沉默，将他的所有愤怒全部承受下。
李政抬手抵住额头，气的胸膛大幅度起伏，低眸扫一眼还在跪着的几人，“给朕滚出宫去！告诉他们，一日，不，三日之内，朕会给天下一个回答，让他们不要在聚在宫门前了。”
万言缓慢抬头，“陛下……”
“至于万爱卿你，禁足一月，罚俸半年，朝会也不会参加了！”
李政转身就走，朱海赶紧跟上去。
万言几人对着李政的背影，说着恭送陛下，待人走远，慢慢站起身。
万言长长松口气，只是禁足罚俸，能接受。
另一边，李政步伐很快，脚步停下的时候，寿康宫已经近在眼前了。
朱海有点儿小喘，看眼他，看眼寿康宫，既是提醒，也是提供一个理由，“陛下，听闻昭妃娘娘是在来给昭妃娘娘请安的时候发动的，太后娘娘怜惜，就将人留在了寿康宫。”
“小皇子顺利诞生之后，太后娘娘担心从寿康宫回去的路上让小皇子受寒，就在寿康宫中单独准备了房间给小皇子。”
李政怔怔望着前方，“小皇子？”
朱海，“小皇子出生两三日了，还没有名字呢，陛下要进去看看吗？”
李政犹豫着，半晌才抬起腿，似是做出什么决定，“那就去看看吧。”
太后应该很喜欢这个孩子，为他准备的房间就在她自己的寝殿旁边。
李政过去的时候，太后就在小皇子的房间内。
见到李政过来，她露出些诧异，“皇帝终于舍得从金銮殿出来了？”
李政对着她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摆摆手，“行了，既然来了，就过来看看皇儿，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是长子，未来的太子，甚至是国君。按照规制，该由你来取名字。”
李政上前来，太后起身往外。
二人擦肩而过。
李政在小孩子的床边坐下，垂眸打量着小小的娃娃，他在酣睡，对于外界变化全然不知。
太后走出稍远些，跟候在旁边的留竹使了个眼色，留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叫李勉吧，望他奋勉向上。”李政说道。
太后对此没有意见，微微颔首，“皇帝觉得合适就好。”
长长的一段冷寂之后。
太后问，“皇帝来此，只是为了看勉儿？”
李政回看过来，面上隐约露出些纠结，他站起身，“去外间说吧，莫吵醒了他。”
太后正是此意，二人去到太后的正殿中。
留竹进来，送来了两杯茶水，一杯送到李政的手边，一杯送到了太后手边。
李政端起茶杯，手指细细摩挲杯壁，“母后可知，这五日，朕在金銮殿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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