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也不要乱想，不是你的错。其实这样挺好的，咱们也不用躲躲藏藏了，本来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他们知道了, 以后我也能光明正大地陪着你了。”方棋说。
青桐推搡他一把，不耐烦道：“说完了吗？我等着不要紧，也让掌门等着你？！”
刚才打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浪费时间了？
方棋压下不满，用力握了握鸿元的手, 不及说第二句话, 便被人从地上拽起来，还没站稳, 青桐往前一推他, 方棋快走好几步才站稳，回头想再看一眼鸿元。只是后面都是人, 什么都看不见。
一路疾行，很快来到风摇派正殿。迈进门槛，大殿气派非凡, 殿中四根圆缸粗的朱红色圆柱，雕刻着凶兽的图案。殿里气氛凝重，上面高座上是三个老人和一个中年男人。
那名中年人坐在首座, 正是风摇派掌门。三名老人是长老, 有一位早上见过, 是青风长老。坐在掌门左手下座。另外两名坐在掌门右手下座, 其中一名老人神色悲痛, 双眼通红，经历了一件很伤心的事。方棋猜测，这位多半就是秋玲的父亲秋长老了。最后那名矮矮胖胖，长相和善，却面无表情，则是玄长老。
青桐恭敬道：“掌门，长老，人带到了。”
掌门问道：“是不是这个人？”他问的是大殿中央跪着的几名弟子。
方棋扭头观察，那几名青衣弟子看着很眼熟，方棋印象深刻，是被吓得翻白眼的几位。而另一名趴跪在地，瑟瑟发抖的灰衣弟子，则是昨天秋玲指使他带自己去报名的小弟子。
这小弟子飞快地看他一眼：“是、是他！”
掌门眯起眼睛，道：“你看清楚了？”
小弟子忙不迭磕头，一边说：“不、不会认错的！掌门饶命啊！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名青衣弟子哀求道：“掌门，不是我们知情不报，秋玲师姐交待过……说这此事先瞒着，等您和其他两位长老出关以后再说！我们不敢违逆秋玲师姐，绝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听到“秋玲”二字，秋长老看向方棋，怒道：“你就是玲儿带回来的贱种？”
方棋张口想说：“不是贱种。是人。”
话到嘴边，吞了回去。他与秋长老无甚交集，在书中也是戏份不多的角色，方棋根本没有印象，只知道多半是个人渣。只是，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人渣烂事，他又伤心欲绝，此时，好像只是一名失去女儿的父亲。
方棋不想顶嘴。但要是点头，就是承认自己是贱种。只能低头沉默。
他不说话，便当他是默认了。青风长老道：“掌门，此人留不得！”
秋长老附和道：“没错。此人不除，只会酿出更大的祸患！后山去了五个人，回来六个人，怎会多了一个？后山是什么地方，咱们还不清楚？他一个平常凡人，怎么可能在后山平安无事？一定是奸细！”
掌门沉默不语。
秋长老道：“掌门，后山！”
众人心中清楚，不管方棋身份为何，都活不成了。他若是风摇山鬼怪，自然不能留。若不是，六人死了五人，其中一人更是他秋蜓的宝贝女儿！这口气……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既然有人能活，为什么不是秋玲？偏偏是他！
提及风摇山，即使只有万分之一可能，掌门亦是忌惮不已，凝声道：“以诸位长老之见，此人该如何处置？”
几人相视一眼，微笑道：“自然是从何处来，归何处去。”
方棋一脸莫名：“你们这就算是得出结论了？太草率了吧！”
●
方棋醒过来时，头像是有几百根针在扎。眼前漆黑，没有一点光亮。
他冷静一会，才想起来在风摇山正殿，掌门与长老达成一致，要“从何处来，归何处去”。他还没来得及想是什么意思，后颈传来剧烈的钝疼，随后失去了意识。
所以……
所谓的“归何处去”的地方是哪里？
天黑了吗？在正殿时明明是上午，现在已经深夜了吗？鸿元呢？他在哪里？
方棋心觉有异，这个天空也太黑了。今天阴历十三，快十五月圆了，却一点月光都没有。
方棋头疼欲裂，抬手捏额角，屈起手肘时，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方棋一愣，活动手脚，发现不对劲。
他举手摸索上面，是一块平整的、坚硬的东西。方棋动作顿住，触感粗糙，难以置信地拍了拍，发出沉闷的声响。这，这是一块木板！
他在哪里？！
摸完上面，左面、右面，前方、后方，都是木板……都是木板。
方棋全身僵硬，呼吸急促，刹那间，一个极为恐怖的猜测闪进脑海，吓出他一身冷汗。
这个长长方方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
像是棺材？！
重新抚摸周围，手心有微微的木刺扎手。用力推上面的木板，纹丝不动。他半跪在棺材之中，双手撑地，用后辈拼命顶木板，依然毫无所动！
方棋心都凉了。风摇派……风摇派全派上下，都是疯子吧！
他深呼吸平复心情，很快，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头开始感觉轻微的眩晕。
方棋立刻闭上嘴巴，改用鼻子小口呼吸。
如果风摇派所谓的“归何处去”，是将他活埋的话，棺材封闭，不通风透气，氧气供应不足，他会被活活憋死在里面！
死……
他不会不会死？
方棋的手哆嗦起来，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安抚自己不要慌神。
方棋慢慢躺平，大睁着眼睛看着黑暗，手指在木板上慢慢地划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
晌午将至，人未归。
鸿元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心里空落落的。
丑东西不敢靠近他，人刚散去，它跑得远远的藏了起来。人来人往，鸿元左手握着方棋留给他的果子，最后还是板着脸把小鸭嘴兽揪了回来，示意它留在身边不准乱跑。
他把丑东西交付给自己，不能让他失望。
小鸭嘴兽战战兢兢地蹲在他肩膀上，不时抬起爪，金鸡独立一会，生怕踩坏了这尊大佛。
鸿元心不在焉地从水井里往外摇水。提水的木桶又高又粗，几乎有他半个身子那么大，他必须高高地举起手来，才能不让桶底蹭到地面。
鸿元提着水桶往厨房的方向去，没走两步，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还有热热闹闹的说话声。
听到那几个熟悉的声音，鸿元眼睛一亮，唰地把桶扔下了，带着几分惊喜和迫不及待，飞快地往声音来源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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