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说当前钱铺子本身吧,钱铺子收纳民财,予以寄放,再用所收纳之民财,或自家经商,或贷于他人,先不说其中已屡见苗头的阴私之事,便只说其影响力……
三位阁老、周尚书,弹劾的内容几位也是看到了,其中有一条是说,顺天府查封时,说其中百姓出了些乱子。
这是事实,可究其事实,诸位大臣,可曾有细细思量?”
几位大臣默声不语,便是打算针对张鹤龄的谢迁,此时也沉默着,思量着张鹤龄的话。
张鹤龄也不等众人回答,犹如道:“收纳民财,且收取一定额的保管费用,这本是商家的经营手段,百姓和普通商家,存银钱于票号,交易时,只用签名、押票,倒也是方便、安全。
可诸位可曾想过,此一来,店铺商家,对那些存入了钱银的人,意味着甚么?再用此银钱或是贷于他人,对贷银之人,又意味着甚么。
而贷了银钱的人,他们要还上贷来银钱的本金和利息,无论是经商或是其他,其本身便已受到了贷银的影响。
上上下下,这一番运转之下,作为中间的钱铺子,若只要稍有心,便可将其影响扩展到无限大。
此并非是张某危言耸听,诸位亦是看到了,只是在京师,天子脚下,只是官府暂且查封,且明确表示,他们的银钱,官府作保,不少一文。可百姓们依然是稍乱了一番。
若非是官府主导,是商家本身出问题了呢?还不了百姓的银子了,百姓必将大乱,放出的银钱,催缴不得,或是变更贷出细则,等等,皆为不可控且对国家的稳定影响极大之事。
甚至于,若是有心而为呢?是不是可以用银钱来要挟百姓,是不是可以用催要贷银来要挟他人,甚至于,用他们的影响,左右供给,左右物价,左右大明的经济,乃至于用此等诸事,左右官府、朝廷……”
张鹤龄极为郑重的向几位大臣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这几位大臣,自然不是庸人,听完张鹤龄的一番叙说,他们也真正对查封之事,提高了足够的重视。
且他们从心底里也认可了张鹤龄所言,并非是危言耸听。
站于他们的位置之上,又怎会没有纵览时局、未雨绸缪的眼界与格局。
不过,他们尽管认同,但从张鹤龄嘴中说出,总让他们心中一时复杂,未曾附和上去。
但当下的表现,沉默便已是极好的证明了。
朱佑樘也是用心的听完了张鹤龄的叙说,他也不由对张鹤龄更多了一分满意。
类似的话语,早之前张鹤龄便与他说过,但当时,张鹤龄也只提到了对百姓以及官员的影响。
而今日,张鹤龄将其提到了整个经济体系之上,整个看待事物的格局,无疑更高了。
且说的虽无据,但有理。
朱佑樘暗自点了点头,道:“诸位爱卿,寿宁伯所言,朕思量着,觉得很有几分道理。此等营生,朝廷更当给与重视……几位爱卿,该当如何处置?”
皇帝说话了,且是看着刘健说的,但刘健却一时未曾回话,他似乎在思量着甚么。
此时,李东阳却是站了出来。
其实平常时候,三位内阁大学士同时出现之时,皆是以刘健为主,回话、决断,皆出于刘健。
谢迁偶尔还会说道说道,可李东阳一直都极为低调。
不过,张鹤龄方才一席话,让李东阳心有感触,他一时间也顾不上去考虑那些了。
李东阳道:“陛下,听寿宁伯所言,让臣感悟良多。臣等失职,竟然未曾发现此等隐患。顺天府此番行事,有理,且只论本意初衷,当该给与嘉奖……”
“嘉奖或是其他,此时暂且不论!”
朱佑樘摆摆手,道:“李爱卿,你认为此事,当为?”
“回陛下,当为,且要郑重调查,不过,调查甚或处罚只是小事,几家十几家铺子,甚或几名官员的处罚,也是小事,最终是要将预想之隐患防于未然……
可此事,毕竟是臣等预想,且此等预想,也并不是所有官员、百姓,皆能预见之事。此一来,难免有众多不认可之人,且会让人觉得朝廷行事太过粗暴。恐将对朝廷的威信有所影响……”
朱佑樘点点头,他自然是认可李东阳所言。
这也是当日张鹤龄向他禀报之时,他未曾直接答应,他心中的顾虑所在啊。
可谁成想,张鹤龄未等到他决断授命,自个儿就先动了。
结果显而易见,只是刚起头呢,便已是百姓小乱,朝廷官员的弹劾满天飞。
当然,也正是因这堆满案头的弹劾奏本,使得他对此事,更加重视起来。
这也是,他今日特意召几位重臣前来商议的根本原因。
弹劾本身只是小事,只要他这个皇帝不以群情汹汹而给张鹤龄治罪,看张鹤龄的样子,也不在乎名声如何。
但终归是乱子,对朝堂的平稳,影响颇大,但还是那句话,事不可尽言,且事也要继续办下去,麻烦肯定一时无法遏制。
这时,便需要几位辅政大臣了。
李东阳既已站了出来,此时也不会再顾忌于说话,他奏道:“陛下,臣一时也未想到好法子,不过,臣毛遂自荐,请陛下允准臣主持此番之事……”
朱佑樘稍有些意外,但他明白李东阳的意思。
李东阳身为内阁次辅,其官位和其朝堂的影响力,自不用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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