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更知道,此番之事,张鹤龄虽是协助,但其中若言无张鹤龄的影子,谁也不信。
可事到如此,在朝廷高层还无法疏通的情况,他们即便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事越拖,不测之险越大,只有自家人知道,钱铺子底下埋藏着甚么,若是拖的时间长了,后果不敢想象。
于是,在京城的一处偏静宅院之内,几家较大规模的钱铺子幕后东家,联系着聚在一起,商议要如何去打开窗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要到今岁发售盐引的日子,我等还想着今岁户部变动不小,正是重新拿回份额的好时机。谁成想,谋划的经营还未曾落实,现有的盘子都快被人砸了……”
说话之人,是晋商范家的京中主事之人,他虽是愁眉苦脸的说着,但明眼人能看出,其实比起在座的其他人,他并不太紧张,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一来,京中的钱铺子,在范家的营生中所占比重不大。即便损失,对他家的影响也不大。二来,他此时更有些发泄的意思,因为,往日他打点关系不少,但因他家在地方上的经营原因,在京中隐隐的被各家排斥。
都是建人脉、挣银子,商人嘛,只要能挣银子,谁又比谁好。
正因如此,他心中怎会没有不忿。
范家主事言罢,一位东家便是瞪眼喝道:“姓范的,你甚么意思?我等今日来商议对策,若是没营养的话,便给劳资憋着……”
而另一人,也是附和:“是啊,老范,若没有好的建议,便休要多言。平常时候你爱说便说,我懒的理你,若是在此关乎我等切身利益的大事上插科打诨,别怪亢某不讲情面。
学学老孔家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莫非你以为地方上经营的那点玩意儿,真就能让你……”
“好了,老亢,多的话别说了!”
此时,常家的主事人摆摆手,打断了亢家主事的发言。
和徽商、浙商差不多的情况,晋商自也有自己的商圈。其核心代表,徽商有六大家,浙商有五大家,而晋商则有九大家。
可比起徽商、浙商略有不同的是,晋商的圈子,相对而言要更松散一些。
各家平常就倾轧不少,因为盐铁买卖上徽商的崛起,连带着京中的其他经营也相继被压缩不少,他们的营生艰难了许多,因而为了自家,他们相互间的利益争执也随之多了起来。
自然而然,各家之间的矛盾少不了。
且,范家、孔家,因为生意,还做了很多大家看不上的事。所以各家对这两家的感官一直不好。但说到底,他们是同乡,为了和其他地域的商家争夺,他们不得不按下矛盾,大方向上依然联系在一起。
除了范家、孔家,还有一家特殊的人家。
若说范家、孔家是他们看不上,那苏家,便是他们看不忿。
既是商人,又何必总将自家当成清高的世家一般,这不是穷矫情嘛。
故而,对范家、孔家,他们只是看不上,但大体上不算过于激烈,除了言语上时而针对,人脉经营上给些掣肘外,其他相对还算温和。但对苏家,那可就算上暴烈了。
九大家,除了苏家和颇为低调的渠家,其他七家,几乎都默契的打压着苏家,这些年,苏家已是被他们压缩的极为厉害。
便连苏家当年先发起的票号生意,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可不是看好赚钱,只是为了打压罢了。
谁成想,意外之喜,随着他们也相继开起了钱铺子,他们发现,苏家真就搞出了一门好营生。如今成了他们各家在京中极有代表的营生。
有银子才好办事啊,上可疏通关系,下可方便营生。
且更让人满意的是,他们是拿别人的银子做生意,而给他们银子的人,还要倒贴一笔保管费。
打通了关系之后,他们越加觉得钱铺子是好营生。
可此番的事,有要砸他们买卖的危险了。
都到这时候了,还在相互针对,也不知道是积怨太久,还是真就脑子不清楚,不晓事呢。
常家主事人心中暗自感慨,摆手打断之后,脸也沉了下来。
作为较为老牌的晋商之一,常家是除了清高的苏家和低调的渠家,分量最高的那一档。
而比起苏家,常家更会做人,故而,在整个圈子里,常家的影响也是最大。
他脸一沉,其余几家此时都给面子收了声音。
常家人环视一周,暗自满意。
“事情已是发生,老夫希望诸位在此紧要时刻,莫要再生嫌隙,当齐心协力,共渡此难关。老夫非是危言耸听,此事若处理不好,将不仅仅是一门营生那般简单。”
“常兄,我等省得,放心,即便不为其他,只为这一门赚钱的营生,我等也不会乱来。苏家那个混账脑子不清醒,我等……”
“好了,苏家的事此时不谈,就说如何解决当下之事吧!”
眼看着有要声讨苏家,常家人摆了摆手。此时说这些已无意义,说到底,苏家如今这般做法,也算是他们共同逼出来的。
生意都快被抢光了,连钱铺子的买卖,他们都利用官面上的关系,给苏家设置了诸多困难。且是一次次的,往苏家的传家根本上戳。
其目的,一是打压苏家,挤占苏家的利益空间,二来,也有他们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那便是,他们实在不愿意,在他们身边的商贾同仁,偏偏有如同异类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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