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卢娇小手一挥，终于给大家放假了，一直放到初三，再回来继续补进度。
刘峰和向瑞也各回各家，准备吃团团圆圆的年夜饭。
家里的电视开着，穿得红红火火的主持人在回顾一九九九，像申奥成功，某门回归，每一件都是九九年的大事件。
卢娇一边打扫着卫生，一边漫不经心的想，大事件离她太远，初三她要送妈妈去医院，前些时候股票赚了两万，开大班收了四千，这些钱可以拿来应急缴费。
长线股赚钱还是慢，等年后开盘要是涨了她就甩，重新改投短线股。
计划从正月初十的晚上开始摆地摊，一直摆到正月十五，一共三万多的货，这五天她一定要狠狠赚一笔。
正计划着收入和开支，陈湘香一脸惊慌的从娘家回来了。
“妈，娇娇，我刚听说巷口的夏奶奶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是夏道新，他昨晚在朋友家喝酒，喝到十一点回家，骑着摩托撞马路牙子，人没了。”
“什么？？”曾慧惊吓，顿时就在想，怎么会这样，夏道新的妈妈牛国丽怎么受得了？
还有夏奶奶一把年纪了，整个老夏家只有夏道新这一根独苗，以及夏道新的老婆小阳，和年仅六岁的儿子，四岁的女儿。
夏道新一死，老夏家的天都要塌了呀。
“是真的，尸体都送到太平间了，牛阿姨夏伯伯还有阳春梅都去派出所了。”
“怎么会这样，大过年的，夏道新可是夏家的顶梁柱啊。”曾慧惊的不行，赶紧丢下手里的活：“你们看家，我去夏家看看。”
卢娇惊呆：“今天过年呀。”
陈湘香叹气：“对啊，今天过年啊，阳春梅要气死了，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确实，春梅姐姐嫁给夏大哥才七年，儿子和女儿都小，据她所知，夏大哥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今年还只有三十五，至于夏伯伯和牛阿姨，他们至少还有微薄的退休金可以维持生活。
但夏大哥一死，最苦的是阳春梅，眨眼就成了带着两孩子的寡妇。
她将来的处境，会比妈妈曾慧还要难过。
托尔斯泰说过，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但幸福的人大多相同，卢娇唏嘘，但愿夏家人对阳春梅能宽容些。
陈湘香因为余悸还没消，一直坐在沙发叨叨，还用阳春梅来比喻自己。
“你哥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如果他在里面熬不住，万一没了，我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怎么过了。”
卢娇懒得接话，收拾好客厅便转战厨房，要开始做年夜饭了。
可陈湘香不放过她，挺着肚子追她到厨房。
“娇娇，你劝劝妈妈，让她帮帮卢海，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不能没有爸爸，我也不想像阳春梅那样，忽然就收到噩耗了。”
陈湘香哭。
卢娇受不了，见实在躲不过去的，便问：“你想让妈怎么帮他？”
陈湘香支支吾吾又说不出话，卢娇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卢海打电话回来要钱，要多少就给多少。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完全不知生活疾苦，赚钱艰难。
“妈现在请病假，只能拿基础工资，一个月应该是一千六左右，这是妈妈所有的经济来源了，你想让妈怎么帮？直接说个章程，我帮你转达。”
陈湘香一听报收入，脸就红了一半，连哭声都变小了。
但心里嘀咕，曾慧是只有基础工资，但你卢娇能赚钱啊，上次开个大班，转手就是四千块，她可是亲眼看着的。
四千块分给她哥二千块怎么了？
可这种话陈湘香说不出口，只敢在心里埋怨。
卢娇冷哼，也不主动挑话，继续忙活手里的事，她得处理鱼，再捏一盘四喜丸子，做个粉蒸肉什么的。
那怕家里人少，就她们三个女人，年还是要过，该吃点好的就吃点好的。
“你哥也是咱家的顶梁柱啊，你和妈妈，不能不管他。”
狗屁顶梁柱，不是卢娇埋汰自己亲哥哥，而是她很清楚卢海为人，年轻的时候，初中一毕业就背着爸妈跑去深城，不管爸妈怎么哄怎么骂，也不愿回来读高中。
在外面浪荡了四、五年，不但没赚到钱，还经常打电话回来要妈给他生活费。
再后来二十好几了，知道在外面混不出名堂，就灰溜溜回来了，回来后也不务正业，和陈湘香的弟弟陈令锋一样，今天帮人看看场，明天帮人打打架，本事没有，脾气一大堆。
爸爸和妈妈看他这样下去不行，就托人做媒，认识了陈湘香，两人谈了半年结婚了。
为了帮他成家，妈妈花光了所有积蓄，而婚后一年，卢海和陈湘香确实很滋润，因为那一年多不差钱啊。
吃的喝的用的，全是结婚时的礼金，彩礼，总共好几万。
就这种没有收入来源，只会啃老的人，还好意思说家里的顶梁柱？？？
这三个字说出口，卢娇都替卢海和陈湘香感到脸红。
“娇娇！”陈湘香哭唧唧的喊。
实在把卢娇喊烦了：“嫂子能帮我把菜洗了吗？过年了，咱们好好吃个团圆饭，妈妈的情况你也知道，她是活一天就少一天的人，明年还能不能一起吃团圆饭，还要靠老天爷保佑，咱们多珍惜珍惜现在，行吗？”
陈湘香心里尖叫不行，这事要不解决，卢海下次要钱，她是真没办法了。
“我知道妈活不长了，可你哥还年轻，他真的不能死，他要一死，那咱家的天就塌了。”
卢娇深吸了口气。
“嫂子，你知道顶梁柱是什么意思吗？”
陈湘香心里想，顶梁柱不就是家里的香火根子嘛。
见她不说话，卢娇就猜出了七、八分。
“妈妈说夏大哥是顶梁柱，那是因为夏大哥很能赚钱，除了正职工作，夏大哥还跟人合伙开了间粉面店，两边的收入加起来，不但能养活老婆孩子，还能贴补夏家老人。”
“你说我哥是顶梁柱？呵呵？你可千万别误解了这三个字。”
“第一，他有经济来源养活过你和贴补过家用吗？”
“第二，你和他结婚一年多，主要经济来源是什么？心里没数吗？”
几个问号一丢，陈湘香傻了眼，她跟她说香火根子，她却跟她说赚钱，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娇娇，话不是这样说的呀，卢海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他，他自然就是顶梁柱了呀。”
“合着我说什么你听不懂了呀，还真是辱没了顶梁柱这三个字”
卢娇笑了，真心笑了，什么叫鸡同鸭讲，这就是了。
现在的卢海，根本就不配称顶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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