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河里捡到了魄珠，愣愣地看着它出神。
原来，她竟连这东西都扔了。
这一颗，他没用任何人的魂魄，是取他千疮百孔的魄力魂影中的一缕气息所成，是他最贴心的物件。
他终于认识到，自始至终，他不被信任，旁人和他做一样的事，他依旧是那个恶人。
妹妹，不是他的。
是别人的。
尽管怎样用心，将这颗心捧出去，也只会遭人践踏。
一如堂溪风姶。
他被背叛、欺骗了一次，竟还上这第二次当，世间最愚蠢的人莫若他！
梼杌还是小猫的形貌，看到主人回来，蹭地扑过来蹭他的脚边。
堂溪燿看着这空寂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还像往常，深夜坐在院里，就像里面有人一样。
又或者……他在等人回来。
一个不切实际的荒谬的梦。
梼杌看到宴瑟没回来，再看堂溪燿的模样，好像猜到了点什么，蹭他的动作渐渐放缓，学着温顺的小猫叫了两声，没等来回应。
它的新伙伴也在等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嘤嘤叫了两声。
堂溪燿久违地出了声：“她不会回来了。”
再过一夜，也就这一夜，他打算离开。
小白狗取名叫火火，是宴瑟取的。
火火突然迈着小短腿往外头跑，雪白的毛发上沾了些尘土。
梼杌闻到了生人的气息，这气息他好似在哪里闻过，它一直跟着堂溪燿，很少被放出来。
很快它看到一个男子出现，长得一副正派样，它心中起了戒备。
但主人却毫无动作。
堂溪燿闻声睁眼，他看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罗泓衣匆匆赶来，他的罗盘起了异象，白日从他手里逃脱的妖道又出现了，而且，他发现师妹不见了。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追到这里来，师妹或许是回去找这个人了。
他难掩急切：“瑟瑟是不是回来了？”
堂溪燿道：“她不是在你那里吗？找我来要什么人。”
他将这当成一种炫耀，话听到耳里，他觉得讽刺。
“瑟瑟不见了，她怎么可能没来找你？”罗泓衣同他好声问道，但怎么也忍不住言语里的激动。
堂溪燿阴森着音，头发披散着，眼睑都是血红的，看着瘆人。
“找我，找我做什么？”
罗泓衣知道他修为深厚，多一个人多一份找到师妹的力量，方才也是自己先出的手，他没立场去指责他。
如今是恳求，“那妖道出现了，可能……瑟瑟……我不敢想。你能否跟我一同去找……”
堂溪燿还没等他说完：“废物。”
多的话，他不想说，不是说跟着他危险吗？如今竟让人虏去了！
“你能找到瑟瑟，怎么骂我都成，所以……前辈能随我一起去吗？”罗泓衣懊悔不已，他原以为他只是个凡人。
堂溪燿看了他一眼，喊梼杌过来，他要去找人。
梼杌嗖地钻进他的袖中。
……
她说不出这是个什么地方，周围漆黑一片，一盏灯火都无。
孩子们的哭闹声响彻这巴掌点大的地方，她能肯定的是，这个地方狭小局促，孩子们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臭味闻久了她也无刚进来时的恶心难忍。
宴瑟如今的模样是五岁，里面大都是和她一般大的娃娃，少有几个七八岁的。
她还在急着出去，她想去找堂溪燿，可惜自顾不暇。
旁边有个女童哽咽着问她：“你怎么不哭？”
宴瑟收回打量的目光：“哭什么？又没用。”
她数了数，大概有百来个孩子，除了梨花村，还有周边村子的。这事情重大，已经报到了官府，但那边了无音讯，像是要避祸。
苑苑也停住哭声：“对哦，你真聪明。”过了不到半盏茶的世间，她又开始哭泣。
放在从前，宴瑟肯定要安慰她，自己有能耐救她们。
但如今……她只能看着自己两只小肉手发呆。
她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昏暗中不知是外头的声还是身边人的，“你别哭了，省点力气，还能逃出去。”
苑苑抽泣：“我……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听到说要吃了我们……”
这话音刚落下，哭声如雷，百来个孩子此起彼伏的哀嚎，犹如待宰的羔羊，被束着四蹄不得动弹，却忍不住发出最后的悲鸣。
宴瑟和他们相比，显得太过另类。
一只手抓上她的胳膊，将她直接拉了出去。
宴瑟都不想咬这人，手上几道血淋淋的疤毫不在乎，能咬出一口脓血，泛着肮脏。
是个手臂印着火纹的大汉，肥硕的手抓地她吃痛，即将入冬的时节，这人还光着两条胳膊，她胳膊上一凉，像陷入冰窖。
火纹大汉大笑着，脸上的肥肉抖三抖：“今天就把这个胖娃娃献给大仙。”
身后还有几个瘦小的“人”，脸上没挂着几块肉，头上的毛是暗黄的枯草色，很明显这不是人。
宴瑟奋力抵抗着，但这具身体的力量太小，她大声喊了句：“大仙？哪有神仙还吃人的！”
火纹大汉就是看这小姑娘和其他的孩子不同，免得夜长梦多，今晚就要将她献祭了。
他动着嘴，像两根粗壮的香肠在上下咬合：“吃人的神仙，你以前没见着，今晚就见着了。”
宴瑟双腿悬在半空，成一个被人携带的姿势，上下挣扎着。
“放开我！你们肯定是被骗了！他不可能完成你们的心愿！”
火纹大汉的动作明显一顿，但在周围几个黄毛男人眼神威视下，他又加快了脚步，凳上过道的楼梯，要把她带在祭台上去。
宴瑟意识到这法子没用，忙低声说道：“那是妖，不是神仙，你们莫被骗了。”
火纹大汉低头看了她一眼，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子，里面毫无畏色，多是惊慌和让他信自己的坚定。
“还磨蹭什么，大仙饿了，你开罪了大仙，小心……”黄毛男人的话没说下去。
宴瑟现在能肯定的是大师兄口里说的妖道应该就是这些黄毛男人，他们身上穿的道服，装成人的模样，只可惜这都是刚化成人形的妖，一点正常人的样都没。
“那是神仙，你一个娃娃质疑大仙……”火纹汉子喃喃道，将她绑了手脚，扔在祭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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