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时并没有走远，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心莫名地咯噔了一声。
着急忙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果然，一直在忙音。
就在程不时要挂断时，电话意外被接通。
徐玉芝带着哭腔：“小时，舟舟她……”
余下的话不必再说，程不时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没有丝毫的犹豫，程不时脚踩油门，直奔市中心医院。
盛轻舟被推进抢救室时，程不时刚好赶到。
抢救室外的小角落里徐玉芝一直在哭，盛国平弯着腰站在她旁边。
此刻，这对夫妻像是无助的孩子，只能寄希望于里面的医生，能够将他们心心念念的女儿拯救。
程不时的拳头被牢牢握紧，额头因为强忍着悲伤而青筋暴起。从父母去世后，程不时自认为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自己哭，可如今，泪水竟像那湍急的流水一发不可收拾。
抢救室外，人来人往。人们只是匆匆瞥过他们的悲伤，然后漠然离开。因为在这个地方，谁又不是心里藏着泪的呢？
门突然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徐玉芝急忙说，脸上的担忧与焦虑丝毫不家掩饰。
“医生，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那人并没有回答，只是问：“病人是不是一直在**神类的药物？”
“有，一直在吃。”盛国平拿出自己一直携带的袋子，从里面将那些瓶瓶罐罐递给医生。
男医生看到瓶子上的名字，眉头皱了下：“我们尽力抢救吧。”随即转身再次进了抢救室。
徐玉芝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悲痛中。
尽管不合时宜，程不时还是走上前询问。
“伯母，我想知道舟舟的病一直都是曾鹏程医治的吗？”
徐玉芝点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腔：“从她出事后，一直都是曾医生治疗的。”
“那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医生。”程不时换种说法：“或者说为什么曾医生治了那么久不仅没治好反而更加严重了？”
“曾医生人挺好的。”徐玉芝出口反驳，“只是舟舟一直逃避在自己的执念中不肯走出来。”
程不时不解。
盛国平出声：“小时，舟舟有和你讲过她之前在榕城的事吗？”
程不时点点头：“一点点。”
“那有没有提过盛闲这个人？”
“…舟舟的弟弟？”程不时对于这个人一直很疑惑，明明之前在高中的时候，盛轻舟说她弟弟早就不在了。
为何前些日子，舟舟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离开人世。
一提到盛闲，徐玉芝哭得更狠了。
盛国平叹了口气，一只手轻轻拍着徐玉芝的肩膀，又直视着程不时。
“当年我和你伯母工作很忙，几乎没空管舟舟，舟舟也很乖，平日里一直很乖巧。”
“她喜欢跳舞，也很喜欢将自己的舞蹈展现给大家。我和你伯母都觉得小姑娘这样挺好的，也便没有管。谁也没想到竟然让那个变态钻了空子，好在舟舟会点拳脚，从那个变态手中逃了出来。”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变态竟然倒打一耙，说是我们家舟舟故意穿着暴露勾引他。他在学校声誉很好，同学们都很喜欢他，于是我们的舟舟就成了众矢之的。”
“那个时候舟舟每天都是闷闷不乐的，我们以为可能最近学业压力大，也就没有管，谁曾想竟然酿成了大祸。情绪得不到纾解，往往会伤害到自己，舟舟选择了自杀。好在听风碰见了，救了舟舟一命。”
即使之前听到盛轻舟讲过这件事，但再次听到，程不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心疼。
盛国平到底是老了，脸上的皱纹已经无法躲藏，他继续往下说。
“那时我们也是慌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有时候可能为了让舟舟快点好，言语上过于激烈，这也导致我们错过了最佳治疗。很多医院不大愿意收，就怕治不好再弄出人命，只有曾医生，只有他不在乎，他愿意帮助舟舟。”
“有了曾医生后，舟舟的状况愈发好，情绪也没那么低沉了。恰好此时你伯母查出来怀了孕，家里难得有了喜色。不过我们本来没打算要那孩子，岁数大了，你伯母的身体也吃不消，加上之前因为舟舟的事情着急忙慌，见了红，身子一度很是虚弱。待到舟舟的情绪稳定些，我就把我的注意力渐渐挪向你伯母那，照顾她的身体。”
“谁曾想，舟舟不知怎的知道了你伯母怀孕的事。自己开始胡思乱想，又加上她那朋友的挑拨，她便误以为我们放弃治疗她，准备重新养育一个孩子。”
“原本好了大半的病因为这件事再次加重，她开始疑心，就连一件小事都要怀疑我们不要她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本来胎就不稳，你伯母又忧心舟舟，也就自然滑了胎。三个月了，也能看出性别，是个男孩。”
“我们没有怪舟舟，但是这孩子清醒后很是内疚，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揽下。”
“所以她之前才会一直说自己手中有人命，害死了盛闲。”
陈年过往的事情，盛国平提起总是一阵唏嘘。
“她的病因为盛闲的事愈发严重，她开始产生幻觉，甚至幻听。”
听到这里程不时或许明白了一切。
“舟舟给自己幻想了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自己是家里最不受宠爱的大女儿，而盛闲则是那个没来及出声的弟弟，他是家里的宝贝。那是她给自己选择最好的逃避方式，她希望盛闲得到全家人的宠爱以此弥补心中的愧疚。”
程不时：“所以自始至终，盛闲从未出现过。”
盛国平：“对。”
“为了配合她，我们一直告诉她因为盛闲是早生孩，身体虚弱，必须待在医院里。不然家里没有小男孩的生活用品很难解释。”
原因好像很扯，但对于盛轻舟来讲，她宁愿沉醉在这个不受宠爱的家庭幻想中，也不愿勇敢地面对现实。
逃避是减少伤害最好的方式了。
“叮——”
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盛轻舟被推了出来。
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但还是努力扯了个笑容：“患者已无大碍，接下来好好休息。”
程不时一直吊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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