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自由之梦
沮渠凉儿拉着冯琳的手，在公主第的花园里走来走去。尽管还是平城的二月，却有黄黄的迎春花已经奋力探出小脑袋，看上去春意十足。冯琳很兴奋：“凉姐姐，公主第比姑母的宫殿大多了，你干吗不住在这里呢？这样你每天就可以看到你母亲了？”
凉儿知冯琳小，许多事还不太懂，就绕开了话题：“我想找左昭仪认点汉字，学点东西。”
“那你可以让公主给你找老师啊!”
凉儿正奇怪冯琳为什么不肯放下这个话题时，冯琳又开口说了起来：“凉姐姐，那天皇上姑父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管怎么说，你还知道你爸爸长什么样，你爸爸肯定还会和你讲许多话。还有，你还能抱一抱你妈妈。我从长大以后，都记不起爸爸妈妈长什么样了，都是姑母给我描述的。”
只到冯琳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凉儿这才发现冯琳已经泪流满面：“姑母说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但听她说小时候被人绑架了，再也没有找到他们。凉姐姐，和我比，你至少还有一个妈妈给你做新衣服呢，还能叫一声妈妈呢。”
凉儿一愣，没有想到这只有八岁的女孩子看待世间的角度如此独特。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受了母亲武威公主的影响，凉儿对于父亲的死和母亲的再嫁极其愤怒，但是她又无法将这愤怒完全真实地表达出来，这只好选择和母亲对着干。最后，母亲实在受不了她的坏脾气，才将她送到了冯蓉那里。或许，母亲本身也极为愤怒，但却只能忍耐。
说老实话，这一次回家看到母亲如此虚弱，也让凉儿吓了一跳。
“凉姐姐，你要不要回家和你母亲一起住呢？没准这样你妈妈的病就会好了。”
“我还又不是医生，我怎么能治好她的病。”沮渠凉嘴很硬。
“可是有你陪着她说话，她就不会一个人呆在那个大屋子里啦。”
“你这么想把我从左昭仪宫里送出来？”凉儿故意调皮。
“哪里是这样？我只觉得公主好可怜呀，一个人呆在那个大屋子里。”
“不是还有宫女吗？”
“宫女哪有你好呢？每次姑姑生病，我去陪她，她都很开心。你去陪你妈妈，没准她一开心，她的病就好了，你就是有妈妈的人啦！”
“要不，你陪我一起在公主第住几天？如果你同意，我就去和母亲说。”
“也可以呀，只要姑姑和你妈妈同意就行。”冯琳倒很认真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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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孩子商量完毕，沮渠凉儿也不试衣服了，直接拉着冯琳的手就往母亲的房间里跑。
武威公主和冯蓉听到两个小女孩的话，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特别是武威公主，听到女儿肯回来和自己住，竟然直接从炕上下来，直呼宫女：“快给我拿点吃的来，我要看着你们给凉儿和琳儿整理房间。”
冯蓉也很高兴，看到武威公主忙起来，而不是整天躺在那里以泪洗面。如果她天天和两个女孩儿一起，大约就不会再看到牧健的亡灵召唤她了吧。
搬到公主第之后，凉儿和冯琳都比以前在宫中自由许多。武威公主自小在宫中长大，并没有接受多少严格的文化教育，对两个女孩子也不似冯蓉那般每天都要认字学经书。在经历过牧健之死后，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还有女儿的宿命。不过，因为整天有两个女孩子在面前叽叽喳喳，她的注意力分散了，对牧健的负疚之心也淡了一些。慢慢地，她能吃些东西了，身体竟比以前好了许多。
凉儿一开始惊恐万分，以为母亲马上就要死了。母亲一天天好起来之后，她的顽劣之心又起来了，这一天下午，她拿了一个包裹进了冯琳的房门：“来，换上小厮的衣服，我们两个出去晃一晃。”
冯琳睁圆了眼睛：“要是公主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她现在在睡觉，我和阿女也说，我们俩也要睡午觉。”凉儿胸有成竹。
冯琳也很开心，毕竟她从小都在宫中长大，每年也有外出的机会，但始终都有姑姑或者宫女跟着，从来都没有独自在城中晃过。
“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换，我们快去快回。”沮渠凉儿催着。
两个女孩儿换上了小厮的衣服，这是凉儿特意让秦阿女找打杂役的家丁要来的。装着要出门办事的样子，从边门溜了出去。
也不知道沮渠凉儿从哪里弄到的钱，她们俩到城中的集市上当了一把“富人”。她很豪气地对冯琳说：“你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买。”
两个小女孩儿边走边吃边买。凉儿兴高采烈：“这才是我想过的生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才叫自由呢。”
冯琳自小到大就没有这么自由过，嘴巴里塞满了食物直点头。
凉儿继续在那里发挥：“我那个舅舅又说要把母亲的封号给我，我才不要当什么公主呢。到时，我要嫁给谁都得他说了算。”
“可是当公主有大房子住，还有好吃的。”冯琳说着，对着凉儿举了举手中的糖葫芦。
“我不稀罕大房子，我也不要吃什么好吃的，我只要自由自在。我跟你说，前几天，我偷听到我妈妈和那个附马都尉李盖说话，说是现在朝中有个叫花木兰的大将。她本身是个女的，为了代替她爸爸打仗，就男扮女装去了军队，打着打着竟然因为积累军功成了大将军。我也要悄悄地从军打仗，到时也做个女将军给他们看看！”
“我可不想当什么女将军，我觉得要当，就要当一个皇上姑父那样的人，这样将来你想嫁给谁只要告诉我一声，那我就让你喜欢的那个人娶你！至于我自己，我喜欢谁那就嫁给谁啦！”
“啊呀，看不出来，你这么小的年龄，竟然比我还厉害！你竟然想当皇帝！”沮渠凉儿大叫起来。
就在这当儿，凉儿发现冯琳正呆呆地盯着街上一群天师道士看，他们正举着一个棺材，往城外走去。
“这么多道士，一定是那个天师道道长死了。”冯琳一字一字地说道：“姑姑知不知道寇天师死了呢？”
想到这里，冯琳拉起沮渠凉儿的手：“走，我们回公主第，让阿女给姑姑送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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