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斯斯白日都在宫外，闲来就给小白剪猫毛，她喜欢毛茸茸的，不喜欢扎手的。
她想起顾敬尧的束发冠，就很扎。
霍迎夏半月前就放出来，但霍迎夏不敢靠近她，总害怕自己会给赵斯斯带来麻烦。
这日，赵斯斯派人把霍迎夏找来。
霍迎夏跪在边上，低头道：“奴婢谢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赵斯斯收起剪刀，看着眼前人，数月的牢狱关押可真是将人折磨瘦了不少。
赵斯斯示意她起身，道：“躲我做什么，有我在顾敬尧不会杀了你的。”
她那一句话，霍迎夏愧疚的心更盛了。
她还问：“银子还清没。”
霍迎夏摇头：“没。”
赵斯斯上下扫了一圈酒楼，每日客人挺多，伙计不够用，瞧瞧忙里忙外的齐督公，方才齐督公还有些为难的告诉她，算过一笔账，这银子不够买鱼苗。
物价上涨了，就在今日！
赵斯斯拿账本来翻了翻，皱眉，她竟这么穷，穷到招不起伙计了。
她便对霍迎夏道：“你在此干活，我给你月俸。”
“夫人真愿意收我？”霍迎夏是没法回宫，她心里清楚，那个皇帝随时会杀了她。
赵斯斯想了又想：“你那张嘴不错，应付那些客人不成什么难事。”
霍迎夏忽然笑了：“夫人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就这样，霍迎夏便留在千里香打杂赚银子还债。
这日，赵斯斯想着清明将近，她要出城烧香。
城门都没得靠近，守城门的城防军一瞬围上她的马车。
“得罪了夫人，陛下御令，您不得擅自离京！”
赵斯斯听得耳朵嗡嗡响，揭开锦帘一瞧，当真将她围得那叫———
好一个水泄不通！
她小声问：“我若强行出去呢。”
领头的义正言辞道：“可，但烦请夫人踩过我等的头颅出去！”
谁要踩他们的头。
赵斯斯抬头瞧着十余米高的城墙，吩咐马夫掉头：“进宫。”
今日议政有些晚，魏常海刚送走几位大臣，便瞧见不太对劲儿的夫人往承霖殿闯。
“顾敬尧！”
“我手里头够拮据的了，方才买香火要我十两银子，你还不给我出城是为何意，白白浪费我十两银。”
砰的一声不知道什么声响。
魏常海有些惊讶。
夫人拮据？
夫人是不知道她头上戴的那套金步摇可是价值连城，放眼天下都寻不出那玛瑙珠串跟卷须簪。
夫人那一日一换两套的华服，那料子都够寻常百姓吃个一辈子的了，更不提云肩霞帔上缀绣的昂贵珍珠。
那么何来拮据一说？
殿内，顾敬尧正同刘太傅下棋，他的名讳自赵斯斯口中而出，那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顾敬尧神色依旧淡淡的，长指敲了敲棋盘，示意刘太傅退下。
刘太傅小心翼翼的侍礼，心想，这二小姐果真名不见经传，怎可在皇上面前如此大逆不道的放蹶词。
往日这二小姐也是这般？
皇上竟如此放纵她。
过分了。
十两银子闹到帝王面前，大可不必。
娇不娇赵斯斯不知道，见是刘太傅，这才收敛了不少狂意。
刘太傅年近七旬，曾是帝王的恩师，自小便是以太子太傅的身份亲自教导顾敬尧习功课。
顾敬尧领兵围城谋逆时，刘太傅差点头、撞、城、墙、以、死、谢、罪！
当时。
顾敬尧只冷漠的一句：“老师只管撞上去，一卷草席乱葬岗，哦，本王还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谋逆。”
他就这么毫不避讳的告知真相。
刘太傅咬牙切齿的收袖，这头狼稍不小心就会为一个女人胡作非为，他怎可一死了之。
最终这事才这么过去。
赵斯斯尊重还是有，同样回礼刘太傅，直到刘太傅远走，她默默靠在金柱边上声细如蚁：“顾敬尧，你欺负人。”
顾敬尧淡然自若地品茶，不急不缓道：“朕放你出宫不是任你出城，好好待在皇城脚下做你喜欢做的事，无人敢伤你欺你惹你。”
赵斯斯斜眼看过去，“我就是去烧个香。”
烧香？
顾敬尧慢条斯理抬手，自顾自的下完未定的棋局，动的是黑子，落下时与他低沉的语速一并发出：“你的神明庇佑不了你，普天之下唯有朕能让你平安顺遂。”
赵斯斯想起手头的账簿，道：“我拜的是财神。”
顾敬尧的嘴角抿了抿，轻笑：“朕不是你的财神？你这么看不起西楚的国库。”
这话赵斯斯不可反驳，但城外供的也不止财神：“我也要拜菩萨。”
顾敬尧抬头，瞧她：“你是想求子么，朕可以。”
那话一出，赵斯斯的面色有些烧，想起最近夜里交颈而眠的很多事。
在榻上他没提过，每次都是哄她入睡。
鼎炉燃的香明明昧昧，晕出圈圈好看的雾，透过那些烟雾，她看到顾敬尧暗色浓稠的长眸，那样冷淡的神色总让人捉摸不透。
赵斯斯猜不透他那番是以什么样的心思说出，或认真或玩笑？
她笑：“我们在谈银子。”
顾敬尧看了眼淡笑的赵斯斯，片刻收回目光：“不就十两，朕赔给你。”
“物价是你抬高的？”赵斯斯站的累，走进去自顾敬尧旁边坐下，看着那盘棋。
顾敬尧慢慢落下黑子，而死局通杀：“有问题么。”
怎么没有问题，赵斯斯买鱼苗都涨了银子。
虽说生意好可成本越多，税还要上供，她都穷疯了！
她真怕顾敬尧哪日瞧她不顺眼，玩起权谋把她的酒楼搞垮，从而逼她回宫老老实实做一个宠妾。
一个太子生母的宠妾。
顾敬尧道：“如今天下货币要共通，西楚岁币要大量印发，为防通货膨胀，物价自是要合理幅度的上涨。”
赵斯斯想训他涨的不是时候，好说等她买了鱼苗啊，只要迟一日她可以省很多银子的！
可一想，她凭什么权力走后门？
顾敬尧瞧她微怨的小模样，这样的她可真是有趣极了，凭权力而论，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让她在京城卖不了酒，但他舍不得惹她不开心，只是想给她个小小的教训。
他伸手将赵斯斯扯到怀里，近乎霸道的蛮力：“好了，斯斯不要生气了。”
赵斯斯冷哼：“太亏，养那鱼又不能吃只能观赏，还要我花那么多银子。”
顾敬尧失笑，咬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哄一句：“朕都赔给你银子好不好，但要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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