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道道廊坊，顾敬尧不知觉走到后院。
此时，方爷正同陈安下棋，白婵蹲在一旁请教。
没多时，方爷很兴奋：“快给银子，你又输了。”
陈安瞧着空了的钱袋，目光投向白婵求助：“白婵妹子，要不你借我点？”
白婵素来贪财哪舍得借：“我才没有。”
陈安轻叹气：“你跟在王妃身边俸银不是挺多么，我又不是还不起。”
私下里，陈安还是喜欢将‘王妃’二字挂在嘴边。
白婵一听就来气：“你喊那王妃二字着实辣我耳朵，眼下二小姐还是王妃吗，如今不清不楚的，没名没分的住在这里，我都替她委屈，唤她夫人还是我们私下里决定的，难不成还真让我们唤二小姐么，日后西楚皇后还会是别人的，二小姐呢二小姐算什么，拜堂成亲的是二小姐，摄政王妃也是二小姐，那现在呢。”
方爷拍到白婵脑门上：“你小声点，等你砍你头诛你九族，那凤位是别人的便是别人，我们不要了行不行，二小姐说了坐那个位置能长生不老不成。”
顾敬尧身后的宫人正欲上前训斥，被顾敬尧抬手拦下。
他倒是想听听他们在想什么。
眼下是连一个婢女连一个野人护卫都这么大胆置喙他么，也难怪，那婢女、那野人护卫同赵斯斯最走得来，一个德行。
但细听，他们的话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紧接着方爷道：“也不是只有你不服，听你们喊二小姐我都觉得拗口。”
白婵总算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人，低声道：“那不然呢，外头谁不觉得那位傅家小姐气质高雅端庄适合西楚的皇后，便是都觉得二小姐不配母仪天下，怕不是皇上也这般想，养在此想来便来，不来便不来，二小姐又不是没人要，听说大夏的皇帝可好了，下次二小姐逃，我便也逃了，我都受不了这委屈，二小姐是为当事人又怎么可能受得了。”
那些对话再低，顾敬尧还是听得认真便是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皇上也这般想？
他想什么？
什么谁觉得不配？
谁啊？
谁敢。
顾敬尧冷哼一声，转身。
这一夜，那三人默默承受着帝王的怒火，扫了摄政王府一夜的落叶，还罚半年俸银。
方爷还是搞不清，大半夜怎就有此等勤劳扫落叶的福份：“我们的谈话，皇上是不是听到了？”
这种事儿陈安经验丰富，余魂未定：“扫吧，没被砍头已是万幸，这辈子再也不同你们二人狼狈为奸，脑袋渗得慌。”
白婵悄咪咪凑近方爷：“陈护卫还欠你多少银子？”
方爷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两。”
白婵低声道，这回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他是皇上的人，收他利息。”
方爷低笑，讲道理其实他也是皇上的人，是皇上施计把他送到赵斯斯身边。
-
顾敬尧回到皇宫。
回想那几个不识抬举的下人那一番话，顾敬尧好像隐约知道赵斯斯在生什么闷气。
她定是以为他那般想她。
可是他哪般啊？
何其冤枉，仿佛他做什么都有错。
他顾敬尧此生的果断无情都丧在那么一个小问题手里，教他实在捋不清楚。
什么叫不清不楚没名没分，他顾敬尧的女人就是最大的名份，他就她一个女人。
他就算宠旁人又能怎样，可他不都是一颗心扑她身上，哪里对旁人升过心思感过兴趣。
“朕觉得配，何人敢觉得你不配。”
帝王无端生冷的一句话，着实吓了魏常海一跳，帝王已经坐在龙案前沉思数久，明明去了王府留夜又回宫。
又斗嘴了？
魏常海小心翼翼侍奉着，斟酌再三还是没敢试探君心。
许久后，是帝王冰冷的声音：“傅家人祭祀完便让她们离开西楚。”
那道遗诏顾敬尧是知道被篡改，但他没想过要处理，缘由赵斯斯明知却纵容。
等同将他推给别人，他有气。
魏常海整理折子的手微顿：“…老奴知道了。”
顾敬尧伸手，拿过朱笔，想了片刻，沉声开口：“朕不立后，谁也不是，若见谁乱言半个字，九族凌迟。”
“老…老奴这…这便去吩咐。”魏常海心都漏了半拍，弯腰踱步退下。
-
赵斯斯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午时，精神还是不太好，犯困，隐约怎么睡都睡不够。
索性吃了午膳又倒回榻上，这数日来都是如此，食欲也不振，白婵也觉得不对劲，便同宫里的太监说了，而后日日都有太医上府把脉。
所有太医都道：“夫人一切安好，如今深秋，不乏秋困，微臣开一副调理食欲的药方按时服下。”
赵斯斯没怎么听，又睡了。
顾敬尧常来，身后都是太监提着精致的食盒，他总是耐着性子一日来回跑几趟瞧她。
伸手将她捉到怀里，这几日她竟都瘦了一圈，顾敬尧心尖疼得厉害，将那碗调理食欲的药狠戾地摔到太医头上。
便是他的女人再瘦下去，宫里那个太医院可不用留了。
太医与众宫人惊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气都不敢喘。
转间，方才那个暴戾冷漠的帝王换了温柔地神色，让赵斯斯伏在他弯臂里，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斯斯可还有哪里还不舒服？”
她眼睛都是闭着：“没…犯困。”
顾敬尧空了的手亲自打开食盒，低头瞧着她，也不问她饿不饿：“张嘴。”
他总是这样，叫人不得反驳，赵斯斯微微张嘴，入口是香甜软糯的杏花糯米糍，是她的口味。
刚入两口，却隐约一阵犯呕。
“呕…”
惹得男人微微皱眉，这是哪样又惹她吐了，放下玉筷，微微抬袖给她顺背，扯来帕子帮她擦拭嘴角。
这一呕，把赵斯斯呕清醒了，坐起来，捉来温水便喝。
片刻，匀回神：“我晨起时便吃过膳，这会儿饱腹咽不下。”
顾敬尧盯了她一会，示意窗外：“瞧瞧，那是什么。”
赵斯斯顺着他的指意看向窗外，数盏宫灯悬挂，已是星辰当空，黑夜来袭。
晨起时是吃过，如今夜半可她就是没有胃口，往日喜欢的糕点都咽不下。
两人对望，她那些小动作，向来逃不过顾敬尧的眼睛，耍狠道：“要朕那样哄你不成。”
那样、那样、
赵斯斯仰望下巴，目色雾气横生，开口却是拒绝：“可我真的吃不下。”
这一声听入顾敬尧耳中，有三分娇气七分不情不愿，顾敬尧拖住她的腰，唇掠过她的眉骨，手伸入她的发丝间，将这一记长吻按深，她人似溺水，全凭他支配，勾得她肩头的罗衣滑落。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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