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杜先生棒喝梦中人 善书记势拆鸳鸯对
酒楼出来，和乐为笑嬉嬉地道：“二位嫂子，热恋的感觉而不也体验过——如胶也好，似漆也罢，乐为有个不情之请：兄弟们不日就要各奔西东，今晚就让他们陪陪我这个断雁孤鸿好吗？”
阿莲反感乐为这种油滑轻浮的语调，没好气地道：“诗人应该时刻保有一颗澄静、唯美的心，别开口就是‘如胶似漆’、‘断鸿孤雁’这些俗艳、矫情的字眼。”
乐为被阿莲说得心里一痛，竟不知如何应答。
善俅荣笑道：“乔老板这样不给和作家面子，万一以后他也写一部《垓地传奇》，指不定把你写成什么‘莲’呢。”
玉磊道：“他敢！”
和乐为忙表态：“打死也不敢。”
阿莲见玉磊反应那么激烈，倒笑道：“清者自清，玉磊哥急什么！”
小梅听说道：“和老师，写小说一定要把我写进去——我不在乎什么‘梅’。”
和乐为笑道：“一定。‘姊妹创业’，这名字怎么样！”杨云英道：“太平淡了，至少得用‘创业姊妹花’。”善俅荣道：“小梅别听他们忽悠，那样主角就是乔清莲了。我建议用‘从伙计到老板’。”小梅道：“能当配角就好了。”阿莲笑骂道：“被他们当笑料还跟着瞎诌诌哩。”
大家又说笑了几句，阿莲见月色很好，问杨云英和小梅去不去外面走走。杨云英道：“去呀——必须让他们知道，不是离开了谁就没有花前月下。”
见姑娘们的身影消失在了朦胧夜色中，和乐为分了一支烟给俅荣，自己也点着一支，美美地吸了一口：“世事难料，我们哥仨到垓地不到一年，就要各奔前程了。”善俅荣点着烟，仰头缓缓吐向天空：“好事啊，有什么可伤感的。我提议今晚还一起住报到时那间房——再带一箱啤酒上去。”哥俩道：“同意。刚才酒兴被‘蛤蟆精’扰了，完全没喝够。”
俅荣买了一箱酒和一些下酒零食，一起抬上楼，各自开一瓶碰了一下：“要混斗，不要混凡！干。”
没有规则是喝酒的最佳氛围。不知不觉，每人身后都排了六个空瓶，箱子里只剩七瓶。和乐为一气开了六瓶分掉：“最后一瓶怎么办？”
“猜拳，赢了喝。”杜玉磊道。
善俅荣道：“这办法最好。不过要用日本拳。”临近毕业那段时间，学校疏于管理，学生经常躲宿舍喝酒，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学会了划日本拳。
一阵“叽哩呱啦”的鬼话后，那瓶酒归了善俅荣。他高举着战利品，得意地道：“这就叫人生赢家！你们还记得最流行的一句毕业赠言是什么？”
“爱情事业双丰收！”
“说白了就是美女加美差。兄弟，就目前这个阶段而言，吾愿足矣！”说毕一口气将那瓶酒吹了，“玉磊兄，我还是想问你一件私密事——再不能像上次那样避而不谈啊。”俅荣酒后也是口没遮拦了，“你跟乔清莲现在到底有没有……”杜玉磊喝止道：“闭上你的臭嘴！”“如此说来，你们还没有达到真正的心灵交融。”善俅荣并不理会玉磊的态度，轻蔑地道，“玉磊兄博览群书，应该知道张爱玲这句名言——**才是通往女人的心灵之门。”“我没听过。张爱玲是一个很有灵性的作家，她有说过这句话吗？就算有，难保不是读者曲解了她的意思。但如果这话真是她的本意，那足以被钉上妇女的耻辱柱——因为在所有侮辱女性的话中，这可算是最刻毒的一句。”
“诶诶，雷欧兄，过了。”乐为道，“孟子曰，食色，性也……”
“错。‘食色，性也’并不是孟子的话，是当时另一个人物告子的观点。这句话本身也没错：吃饱肚子、繁衍后代是人的本性；但这个本性其实是动物性，只有将动物性约之以‘礼’才能叫人性。”
“三纲五常都来了！打住，我们不爱听。而不，我们喝酒——动物是不会喝酒的，所以喝酒应该算是人性！呵呵……”
“嗯嗯对，‘醉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喝！”
玉磊冷笑道：“我看你俩怎么有点‘王阳在位，贡公弹冠’的影子。”
俅荣道：“如果是别人，我会理解成酸葡萄心理。”
“谢谢，”玉磊道，“倒想听听为什么到我就不这样理解了。”
“我不会自讨没趣。”俅荣道，“理想主义者总是可以不需任何理由地蔑视现实主义者。”
“聪明人。”和乐为鼓掌道。
“聪明人再次忠告：这次到政协是因为能写，但万不可沉迷于‘写’——尤其是文艺作品的‘写’中‘自愚自乐’——愚弄的‘愚’哈！”
“这我就不懂了，”玉磊道，“写作虽然苦点，无论如何也算得一门正经事，怎地在你秋裤眼里竟如此不堪？”
“既然你问得这样认真，表现出少有的谦逊，我那也郑重地来回答。没有人敢、也不会说写作不堪；相反，著书立说一直都堪称不朽伟业。只是如今却生不逢时。为什么这样说？国际组织研究显示：世界上阅读量排名第一的是犹太民族，人年均达64本；其余韩国11本，日本8.5本不等；我国——你们大概很难相信——不到1本！没人读就没人买；没人买，写书自然无利可图。利无可图，名呢？不错，中国精英们可以不读书，但不能没有书房；有书房就得有书，而且越多越好——能不能汗牛不敢说，充栋是必须的。当然，这些书的功能与奇石、根雕、盆景——或者先人的遗像无异，只是用来摆设的。既然是摆，自然要摆出品位。作者最好是庙堂里的人物，最差也要是进了祠堂的，如果摆的是当代而且是普通作者的书，主人会被笑土鳖。所以，架上清一色都要是经典，而且要装殓——请原谅我用一个这样刻薄的词——装殓得越精美越好。综上所述，一名草根作者想通过写书来扬名立万几乎是一条死胡同，结局大抵只能像文启一样湮没在苍黄尘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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