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没想到的是，多尔衮不但来了，而且是倾巢出动的来了。
探马来报，清军队伍里甚至还有十来岁的娃娃和白发苍苍的老人，拥众不下十万。
李自成现今正为自己的骄纵和大意悔恨。
辰时，李自成眼见各部列队完毕，山岗之上，五丈皇旗大纛传令，十二面牛皮巨鼓再次敲响。
朱慈焕只觉得一股血煞之气上涌，冲的他满脸涨红，座下战马不安的刨着地面。朱慈焕摸出一只单筒望远镜向城下看去。
左翼首先动了，大军在弓箭手掩护下迅速过河，好在石河并不宽阔。朱慈焕看见谷英的部队很明显的摆出了三线战术。最前面是重甲步兵，长枪大盾正在缓缓推进。因为打下了北京，大顺军的武器装备并不差，重甲兵都是双层甲。
这是朱慈焕询问毛大所得到的信息。
二线是轻甲的刀盾，他们主要掩护重甲兵的缝隙和近战，一旦重甲兵被突进近战，二线就发起短促突击，将战线维持住。
三线就是弓箭手，大顺军的火枪兵并不多，原因可能是他们早年都是流动作战，无法打造自己的成规模的火器，缴获的明军火器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个货色，还不如融了打造刀剑。
就朱慈焕观察看来，大顺军的骑兵，或者骑马步兵的数量占比最少一半。顺军的骑兵装备比较贴近突骑兵的标准，应该不是以骑射为主要攻击手段。
朱慈焕看到战场边缘小股骑兵的拼杀几乎在他站上山岗的那一刻起就能清晰的看见。
骑兵的交锋，一瞬间就分出生死，端的血腥残酷。
关宁军的步兵战斗力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前锋营过河之后战线很快就向着关城方向偏移。关宁军的整条战线好像突然被一拳砸进去了一样。
突然，朱慈焕想起自己在某本书上看过一句话。崇祯年间的读书人，在自己的笔记里记了一句：流贼类虏。意思就是农民军的战斗方法更像北方的鞑虏。
看着这清晰的三线进攻模式，朱慈焕若有所思。
随着前锋营的突破成功，靠近大海的李过军第二个完成突破。就这样，五万关宁军，两翼都被压缩，中路反而成了一个突出部。
刘芳亮的战斗力还是差了一些。朱慈焕暗暗嘀咕。果然，就在这时，前线总指挥刘宗敏也发现了中路进攻乏力，中吉营中，数队大军在中营门外快速集结，并急急往白旗处奔去。
“娘的，刘宗敏还是不相信老子。”白旗下的刘芳亮接到了中军传令。“他们两边都是一万军，老子这里可是两万。”
五营老本大概是十万左右，左营又去了河南。李自成带到山海关一片石战场的其实只有八万左右，留守北京的只有一万老弱。
八万对五万，顺军兵力并不占据优势。绕道关后的唐通部又不可靠。中吉营并不能轻易使用。那这一战事实上是六万对五万。
好在山海关总兵高第和吴三桂并不一心。最早后退的就是高第的兵马。所以前锋营几乎是以行军的速度在北岸立足。
“顺军和清军都用的是纯队的编组方式吗？”朱慈焕发现了明军和顺军的区别点。在基层战术小组里，顺军大多是统一武器的大编制纯队。而明军几乎在百人队里就有三四个武器兵种在动作。
可以看到顺军的指挥效率明显比明军高。这个朱慈焕其实多少有些理解，花队相比于纯队战术更加复杂，小部队几乎就能完成防守和进攻战术，能独立对敌。
戚继光的鸳鸯阵就是典型的花队。在朱慈焕看来，这种编组能够更好的完成抗倭和镇压蒙古草原的作战任务。因为他们都是小队战术为主。我军要是大部队追击就容易让其拖垮。
小部队大范围作战，自然是花队合适。
但是明末与流寇、满清作战的明军，事实上处于兵力的弱势，又加上花队训练不易，对基层指挥官的要求更高，导致补充不及，战斗力自然快速滑坡。
流寇往往是集中打掉明军主力破网而去，事实上就是花队不利于大规模作战的原因。这也许就是戚继光的部队规模一直不大的原因之一吧。
满清更不要说了，连续几个大型会战，直接打的明军连城都不敢出。
南明时期，明朝遗留的官军几乎没有大的战果，抗清的主力几乎都是流寇部队。除了一些主客观原因之外，军制的不合时宜，应该也是主要原因。
“你看出来什么了？”就在朱慈焕越想越多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永昌天子的声音。
“堂堂之阵，纯队比花队好用。”朱慈焕也不避讳，直接将刚刚想到的跟李自成说道。
“你这娃娃，倒是有点眼光。”李自成似有得意。“咱老子起兵以来，主要就是在意大牲口，牛马骡我部最多，其他的就是改花队为纯队，你可知道为何你大遣督师无数，就是没人告诉你大要改军制？”
“因为银子。”朱慈焕淡淡的说。
李自成突然像被压住了嗓子一般。“咳咳，你娃倒是有见识，都改了纯队，那火枪等物采购可就无油水可捞了。”
“陛下还是让人先把助饷来的银两运回西京吧。”
“你娃觉得咱老子要输？你睁开眼看看，咱三营大军可都过河了，前锋营都打到西罗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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